[推理侦探] 子明探案:窃案迷踪
第一章一阵尖锐的电话铃声将许耕石从睡梦中惊醒。他抬头看了一下墙上的挂钟,还有几分钟就到12点了,谁在这样的深夜里还打电话来呢?
许耕石今年25岁,是珠江路385号《清玩》玉石店的一名职员。他高中毕业后没考取大学,后来经亲戚介绍,来到这家玉石店工作,至今已经7年了。他之所以选择玉石行业,主要是受他父亲的影响。因为他的父亲、祖父全都是终生从事玉石雕刻的。也许是耳濡目染的缘故吧,他自小就不大爱读书,但却喜欢在石头上刻刻划划的,他觉得从中可以体味到极大的乐趣。
《清玩》玉石店虽然不大,但在本市却颇有一些名气。这主要是因为该店的老板是泰国的一位华侨大亨,据说在东南亚各国以及香港、澳门等地有十几家玉石店,在玉石业界可算是响当当的人物。而位于临渝市珠江路上的这家分店,则交由他的一位表侄打理。
那表侄名叫韦德利,今年42岁,原先只不过是街道上一个小电器厂的采购员。后来因行业不景气,该厂处于半倒闭状态,员工的工资屡屡拖欠。指靠着这小厂眼看着是难以养家糊口了,况且前景无望,于是他便审时度势,下了天大的决心,冒着生命危险偷渡到泰国,在他表叔的玉石工厂里当了一名学徒。由于他生性机灵,且又虚心好学,不久就大致掌握了玉石鉴定及加工方面的基本知识及技艺,所以甚得表叔的欢心。几年后,中国国内正值改革开放的大好机遇,表叔打算在国内开几家分店。因看韦德利是可造之才,且又是在临渝土生土长的,对于环境、人事等方面都比较熟悉,于是便任命他担任了临渝分店的经理。
韦德利确也不负表叔所望,临渝分店开张至今十来年,玉石生意经营得有声有色,资本金及利润也呈逐年大幅增长之势。由于国内连续多年经济迅猛增长,人民生活日益富裕,在衣食住行之余,有一些市民便开始将部分积蓄投资于收藏品,于是韦德利的《清玩》玉石店也就越发红火起来。如今,在本市玉石界,只要提起他韦德利的《清玩》玉石店,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清玩》玉石店位于珠江路最繁华的地段,即便不是双休日,马路上也是行人如织。玉石店的店堂大约有150平米左右,店堂四周的玻璃柜台里及沿墙排列的架子上摆放的各种玉石物件琳琅满目,其中的大件玉雕多为岫岩玉及汉白玉之类的材质,当然也有一些其它材质的小件摆件、挂件、饰品之类的物件,如蓝田玉、独山玉、和田玉以及翡翠等等。
《清玩》玉石店还有两件所谓的镇店之宝,当然全都锁在经理室里间的保险箱里。那是两件极其珍贵的宝物:其中一件是一块战国时期的玉龙,另一件是一个良渚文化时期的玉琮。那两件宝物一般人是无缘得见的,许耕石却曾有幸见过几次。
那玉琮呈鸡骨白色,长约18厘米,宽约6厘米,外方内圆,中孔贯通,外饰扉棱,并刻有细密人兽纹,由浅浮雕和阴刻细密纹做成。据专家称,良渚文化所独具的阴刻纹是由极细小的尖利器重复刻画而成,每毫米之内,刻纹竟达四根以上!据考证,在那尚无金属工具的年代,那刻纹大概是用鲨鱼牙齿的尖峰刻画而成。据说,在5000年之前的良渚文化时期,玉琮既是一种祭天礼器,也是持有者等级与权力的象征。
那第二件宝物是一块玉龙,据说出自战国时代。那玉龙是用一块间杂赭黄色的青玉琢成,那正是战国时期的常用玉材。整个玉龙长约28厘米,呈扁平状,两面刻纹对称。玉龙呈回首弯颈状,造型曲折生动。身躯边沿琢弦纹,内饰浮雕及勾连纹。
这两件宝物是一个不知名的年轻人四年前卖给店里的,当时接待他的就是本店的玉石师傅傅艺才,他一眼就看出那都是真品,而且全都是大开门的物件。傅艺才激动非常,立即就找来经理韦德利。那年轻人好像是急等钱用,而且也不太懂得那两件宝物的真正价值,所以韦德利给出的价格远远低于当时的市价,仅以16万元就成交了。而按照当时国际上类似古玉的拍卖价格,傅艺才估计至少应值80万至90万元人民币!那年轻人走后,傅艺才看着他喜滋滋地远去的背影,还着实为他惋惜了一番。后来,那战国时期的玉龙和良渚玉琮曾由国家级的专家进行了鉴定,确为真品。
凡是略懂得些玉石常识的人都知道,那两件宝物的任何一件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据估计,它们如今的价值总计可超出三百余万元,甚至有人估价为四百万元以上!而且近几年还在逐年大幅升值之中!
韦德利的表叔得知此事后,欣喜非常,将表侄大大夸奖了一番,并希望表侄能尽快将这两件宝物送往泰国,让他一饱眼福。可是,这两件玉器已经超出了普通玉器的范畴,因为它们都是几千年前的东西,应该属于文物,而且还应该是国宝级的文物。我国海关对于文物出口有严格规定,凡是1795年之前的文物都禁止出口。更何况那两件玉器都是几千年前的珍品,当然是绝对禁止出口的。既然如此,那表叔也只能望洋兴叹了。他命表侄将这两件宝物好生收藏,至于今后如何处置,待他日后回国时再作抉择。
由于店堂内大量的玉器价值不菲,况且保险箱里还存有这两件了不得的宝物,因此安全问题就显得尤其重要。店堂的大门共有三道,最外面的一道是卷闸门,当中一道是钢制防盗门,最里层则是厚厚的木板门。尽管防盗设施已经非常牢固,但如果夜晚没有人看守也未必可靠。因此,店内的所有人员除了经理韦德利和他的老婆(她担任玉石店会计)田小芹外,其余的8名职工就分成两人一组轮流值班,今天晚上正好轮到许耕石与另一位职员傅艺才一起当班。
傅艺才原先是国营商场珠宝柜台的员工,当初《清玩》玉石店开张时曾公开招聘一批有经验的师傅,由于待遇比国营商场优厚得多,所以他就跳槽过来了,一干就是10年,算是店里的老职工了。傅艺才今年38岁,为人正直宽厚、谨小慎微,性格十分内向,平时不苟言笑,但工作起来却十分认真。由于他在珠宝鉴定方面极有经验,平时许耕石经常向他请教,所以一直把他当成自己的师傅,两人关系自然就比较密切。因此,他们师徒二人总是要求排在一起值班。
许耕石拿起电话,从电话那头传过来妻子那慌慌张张的声音:
“老公,你快点过来吧,我被车撞了,现在在第一人民医院……”
许耕石闻讯,大吃一惊,连忙从折叠床上一骨碌爬了起来。
刚才的电话铃声把傅艺才也吵醒了,他从单人折叠床上欠起身子来迷迷糊糊地问道:
“是谁的电话呢?”
“老婆被车撞了,我必须去一下,店里的事情就拜托师傅您了!”
第二章
许耕石乘出租车即刻赶到市第一人民医院急诊部,远远地一眼就看到妻子吴翠云正躺在病床上咿咿呀呀地哼着呢。小两口刚结婚一年,见爱妻如此痛苦模样,许耕石的心都要碎了。听妻子说,刚刚已经进行了X光检查,马上要动手术。她刚才听放射科的医生说,好像是左侧小腿的腓骨断了。
许耕石一边哄着妻子,一边细问原委。
吴翠云是宁海路上《缘聚》酒吧的服务员,每天晚上11点以后才能下班。今晚由于来酒吧的客人比较多,直至11点40分左右才收拾完毕走出店门。由于从《缘聚》酒吧到他们在玉溪巷租住的公寓并不远,步行只须20分钟即可,所以她平时若没有什么特别的急事,总是宁可步行回去。今晚反正老公在玉石店值夜班,回去后也是她自己孤身一人,所以就干脆慢悠悠地走着。当她在宁海路与玉溪巷的交叉口转弯时,突然从侧后方冲上来一辆轿车,猛地将她撞倒在地,而那辆车则一溜烟似地跑了。她忍痛掏出手机拨了120,这才被送来第一人民医院。
“你看到那辆车的牌号了吗?”许耕石连忙问道。
“事发匆忙,我又如何能够看清那车的牌号呢?我只知道那是一辆红色桑塔那出租车,那牌号的最后一个数字好像是3。”
许耕石也顾不得再问其他情况了,在医院里跑上跑下为她办理了许多手续,又等到她做完接骨手术后被安排到骨伤科病房,继而又好生安慰了一番,这才告别妻子赶回《清玩》玉石店。
回到玉石店,估计傅艺才还在熟睡,还是尽量不要吵醒他吧。他掏出钥匙轻轻地打开三道大门,踮着脚走进店内,却发现傅艺才并不在店堂之内。许耕石心中吃了一惊,暗自思忖道:“只剩下他一个人值班,他怎么竟独自溜走了呢?可是,如此深夜,他又是到哪儿去了呢?”
许耕石环顾了一下四周,所有柜台及货架里的玉器物件都好好儿的摆放着,特别是几件较贵重的东西也都锁在玻璃柜台里呢,看来一切都安然无恙。他又推了推经理室的门,那门也是锁得好好的。或许,师傅是到什么地方去吃点儿东西了吧,可能一会儿就会回来的。因为师傅有十二指肠溃疡的毛病,上腹部常感到疼痛,但只要吃点儿东西,疼痛就会立刻缓解的。他看了看挂钟,现在是凌晨3点钟,还是再睡一会儿吧。
但是,他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妻子好好儿的在路边走着,怎么会就被车撞了呢?难道是那出租车司机喝醉了酒?否则在空空如也的马路上怎么会撞人呢?虽说是及时动了手术,但不知道会不会落下些微的残疾,今后走起路来会不会一瘸一拐的呢?连车号也不曾看清,找谁索赔呢?虽说是已经知道是尾号为3的红色桑塔那,但尾号为3的红色桑塔那多着呢,到哪儿去才能找到那真正的肇事车辆呢?
他转而又想道,师傅究竟是到哪儿去了呢?按理说,凌晨3点钟他不应该是去吃宵夜的呀,附近的几家小吃店夜里好像都不营业呀。那么他会到其他的什么地方去了呢?难道是身体不适,去看急诊了?也不对,他平时除了十二指肠溃疡的毛病之外,从未听说有过其他什么毛病。他掏出手机,拨了傅艺才的手机号码,对方关机。
要不然,就是他回家去了?因为以前也曾屡屡发生过值班者私自回家的事情,只要还留一个人在店里守着,又有什么关系呢?可是,现在要不要打个电话到他家里问一下呢?
还是不行!如果他真的回家了,现在他们一家三口正在熟睡,打电话过去势必会将他们的好梦惊醒,自己岂不是成了惹人讨厌的家伙?还有,万一傅艺才根本不曾回家,老婆又得知他并不在店里,岂不是又要生出许多遐想?万一疑心师傅与别的什么女人有私情,那还了得?
许耕石在床上默默地思考着,又躺了一会。再朝那挂钟看了一眼,已经4点10分了,师傅仍未回来。许耕石已经有点儿沉不住气了,不会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吧?
他立即想到要不要打电话报告经理,但是他几乎是立刻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不能报告经理,如果经理知道此事,傅艺才将背负着值班期间私自离岗的责任,这月的奖金就没了!自己岂不是对不起他了吗?或许再稍等一会儿他就会回来了呢?难道他真的有个红颜知己?趁今日独自一人,便暗渡陈仓,悄悄地约会去了?反正天亮前他肯定是会回来的,怕什么呢?
想着想着,他便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等他猛地惊醒过来,天已经大亮了,一个店员已经来上班了,正在店门外面震天响地敲着大门呢。他猛地跳了起来,四下一看,仍不见傅艺才的踪影!他立时吓得脸色煞白,只觉得冷汗从头发根里渗了出来。
许耕石赶紧打开三道大门,此时另几名店员和经理夫妇也已经到门口了。经理冷冷地斜睨了他一眼,一句话也没说,板着面孔径直朝经理室走去。两分钟之后,从经理室里,传出了声嘶力竭的尖叫声,大家一起冲进了经理室,只见经理瘫坐在经理室里间的地板上,他面前保险箱的门大开着,可是,那里面已经是空空如也,什么东西也没有了!
许耕石只觉得眼前一黑,不得了了,闯大祸了!那两件宝物被盗了!
“赶快报警!”韦德利嘶哑着声音吼叫道。
第三章
警方对《清玩》玉石店进行了全面勘查,对有关人员进行了细致的访谈,并且分别找到当晚值班店员许耕石的妻子吴翠云、以及另一位失踪店员傅艺才的妻子陆一萍进行了相关询问。
当天下午,在中市区公安分局刑警大队的会议室里召开了案情讨论会,会议由刑警大队长高云飞主持。
首先由刑侦人员对案发现场的有关情况作了初步介绍。
据玉石店经理韦德利所云,被盗物品共两件:一块战国时期的玉龙,还有一个良渚文化时期的玉琮,据说都是极其珍贵的宝物,估价总计不下于350万元人民币。韦德利还拿出了那两件珍品的鉴定证书,下端署名的鉴定单位全都是国内有关行业的权威部门,不容置疑。以上两件珍品平时一直收藏在经理室里间的保险箱里,而经理室以及保险箱的钥匙全都由经理韦德利自己掌握。虽然每晚安排两名店员值班看守店铺,但值班者都是睡在店堂里的两张折叠床上,而经理室的门向来都是锁着的。
傅艺才当晚值班时睡觉的单人折叠床上只有垫被与一床盖被,而没有发现床单与枕套。在店内其他地方也不曾找到。
据刑侦实验室的技术人员报告,从经理室的门把手及保险箱上只提取到少数几个指纹,而且那几个指纹全都属于经理韦德利。据此估计,窃贼大概是戴着手套作案,或者是作案后擦去了自己的指纹;而韦德利的那几个指纹则大概是他今天早上开门及打开保险箱时留下的。
全店只有一个出入口,那就是大门。如果发生窃案,那窃贼必定是经由大门出入的。由于三道店门上均未发现任何损毁,而门锁上也未发现任何撬、划痕迹,因此,昨晚值班的两名店员傅艺才与许耕石就成为当然的怀疑对象。而最最令人怀疑的,应当就是那已经失踪的店员傅艺才了。
据许耕石供述,昨晚12点左右,他接到妻子吴翠云从本市第一人民医院打来的电话,说是下班途中被车撞了,需要立即手术,许耕石接到电话后马上就出门赶往医院了。等到妻子手术完毕,他回到玉石店时,已经将近凌晨3点钟了,而此时傅艺才已经不见了踪影。由于估计傅艺才可能有什么特别的事情而暂时离店,说不定等一会儿就会回来的;况且店内一切安好,并未发现任何偷盗痕迹,所以许耕石当时就没有打电话报告经理。谁知道师傅竟是一去不复返了。
警方首先考虑的问题是,窃贼究竟是外贼还是内贼。
由于三道大门完好如初,又没有其他的出入口,外贼是不可能进入店堂的。既然发生窃案,理应首先考虑内贼。
倘若许耕石没有撒谎,那么窃案的首要嫌疑人理应是傅艺才。因为从12点到凌晨3点,店堂内只有他一个人,他完全有充足的时间打开经理室的门和保险箱的门而盗取宝物。而至于钥匙和密码,或许他早就已经悄悄地准备好了。他已经在店内工作十年,每日和经理密切接触,要想暗地里用橡皮泥偷偷取下经理室以及保险箱的钥匙模子并非难事,而偷窥保险箱的密码也应当有许多机会。
至于他床上已经失踪的床单与枕套可能被他用来包裹那两件宝物了。
可是,倘若真的是傅艺才盗取了宝物,那么他又到哪儿去了呢?据他的妻子陆一萍供述,自从昨晚8点钟他离家到店里去值班直至现在,并未接到丈夫的任何信息。而据周围同事及邻居们所述,傅艺才夫妻关系极为和谐,还有一个八岁的爱女,理应不会离家出走,难道是有了新的外遇?
据本店的同事们介绍,傅艺才平素比较正经,好像并没有什么关系密切的女性朋友。可是,如果他真的有什么红颜知己,又岂会让别人轻易察觉呢?
虽然可以排除外贼强行进入店内抢劫的可能性,但是,会不会是傅艺才所认识的某人骗开店门,继而胁迫或者控制住傅艺才而进行抢劫呢?
而且,谁又能保证许耕石没有撒谎呢?许耕石会不会杀死傅艺才、继而打开保险箱、盗取那两件宝物呢?说不定傅艺才的尸体早已被他抛到无人知晓的荒郊野外了呢!在完成这一切勾当之后,他独自回到玉石店,安睡到清晨,而将一切的罪行全部推到傅艺才的身上,反正死人是不会为自己辩解的。
据警方调查,吴翠云当晚一点多钟确曾在第一人民医院进行了接骨手术。那么,或许许耕石没有撒谎。当然也还有另一个可能,就是他们夫妻二人联手上演了一出苦肉计!打断一根腿骨而换取350万元,对于他们而言,或许是一笔不错的生意呢。
总结以上情况,大家得出以下共识:
首先,围绕傅艺才与许耕石二人,进行进一步的调查。由于警方考虑到傅艺才窃取宝物出逃的可能性较大,所以特别强调,针对傅艺才在外地的所有亲戚、朋友,必须进行全面访查。
其次,在公安系统内部网络上发布相关信息,寻找那二件失窃的宝物。
第四章
陆一萍这两天可以说是整日里以泪洗面。
自从丈夫傅艺才出事后,她的精神正面临着彻底崩溃。今天早晨,她目睹女儿出门上学后,便自个儿独自靠在客厅的沙发上,久久地一动也不动,茫茫然望着窗外的天空。世界还是以前的世界,天空也还是以前的天空,街上的人群依然是熙攘而喧嚣。但是对于她而言,这一切都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此刻,在她的眼中,世界已经面临末日,而天空也是阴霾蔽日。她已经看不到任何的希望,她看到的仅仅是孤独、恐惧、绝望、和死亡。
她感到自己的身心全都疲惫到了极点,她已经请假在家里休息了几天。与其说是由于身心疲惫而请假休息,还不如说是为了躲避外人那冷漠而鄙视的目光。现在她不想和任何人见面,不想和任何人说话,她希望能在瞬刻间逃离这个可怕的世界,藏身到某个阴暗的角落,哪怕是地狱!倘若不是为了那无辜而可爱的女儿,她真想立刻自我了断,这样就可以彻底离开这个世界、追随自己亲爱的丈夫而去。
现在,她只要一闭上眼睛,立刻就能够看到丈夫那含情脉脉的双眸,可是,现在那双眸却充斥着无限的悲凉和凄切。她深信,丈夫必定是清白的、无辜的。她对自己的丈夫知之甚深,爱之甚切。丈夫喜爱玉石,而丈夫的心也就像那玉石一样洁白无瑕。对于他而言,这世界上最最珍贵的便是他的娇妻爱女,他怎么可能为了区区身外之物而抛妻弃女、亡命天涯呢?
傅艺才本是她的邻居,自小在同一个大院中长大。他比她年长5岁,一直把她当成是小妹妹一样看待。当她做不出功课时,他就会耐心地教她;当有什么野孩子欺侮她时,他就会挺身而出;当她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情而伤心落泪时,他总是在身旁想方设法、百般抚慰。总之,他就是她的守护神,她的一切。如今没有了他,世界还有什么意义?
傅艺才高中毕业前,其父因胃癌不幸去世。为了承担起供养母亲的重任,他便主动辍学,接替父亲到国营商场的珠宝柜台当了一名店员。几年后,陆一萍高中毕业,考取了河西大学。可是由于她父母双双下岗,而姐姐又正在上海读大学,家里实在无法再承担她的高额学费。就在她准备放弃之时,傅艺才向她伸出了援手,主动承担了她大学四年的全部学费。
随着年龄的增长,她日渐出落得花一般的容貌,于是便成为周围的男生们倾倒和追逐的对象。可是,她那纯洁而善良的心田早就被一个男性所占据,已经没有了任何剩余的空间。在她的眼中,在这诺大的世界中只存在着唯一的一个男人,那就是傅艺才。在她看来,成为傅艺才的妻子,应当是理所当然的事,也是她自己发自内心的愿望。
大学毕业后,她在临渝市第二中学找到了一个语文教师的职位,然后就是结婚、生女,一切都进行得有序而自然。她不曾想过有朝一日一鸣惊人,她也不曾想过一夜暴富,她只想与丈夫及爱女一起,过着平安而温馨的日子。几十年之后,倘若她与他能够白头偕老,女儿能够成家立业,她就知足了。
她爱丈夫,她知道,丈夫更爱她。能够有幸与这样可心的伴侣在人世走一遭,夫复何求!
可是,天不遂人愿,谁又能知道大祸竟会突然间从天而降!
丈夫顷刻间失去了踪影,而且还像个逃犯似的受到警方的追查。现在不但是《清玩》玉石店里的员工们怀疑丈夫盗取了那二件宝物、与什么红颜知己逃到外地去享乐,就连她在第二中学的某些同事们好像也风闻了此事、经常背着她交头接耳、在背后指指戳戳。而更加使得她难以忍耐的是,在上海工作的姐姐和在西安居住的姑妈也纷纷打来电话,说是警方已经到她们那儿去调查,寻找傅艺才的踪迹。
以上种种迹象表明,现在满世界都认为傅艺才是逃犯,是盗取了那二件宝物的窃贼!似乎这已经是铁定了的事实!
在陆一萍自己看来,丈夫宅心仁厚,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正人君子,她压根儿也不相信丈夫会干出那不齿的勾当。可是现在三人成虎、众口铄金,自己是有口难辩了。况且现在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丈夫究竟在哪里,又如何为丈夫辩解呢?
既然丈夫不可能外逃,那么他现在又会在哪里呢?剩下的,只有一个可能:丈夫大概已经遇害了!丈夫肯定是遇害了! 想到这一点,陆一萍不禁浑身打起了哆嗦。天,已经塌了!
难道丈夫就这样一声不响地走了?究竟是什么人杀害了他?
陆一萍知道,丈夫平时为人温文尔雅,做事清清白白,既不曾做过任何不仁不义之事,也不曾得罪过其他任何人。那么,这次的遇害,必定是由于那二件宝物。是有人为了夺取宝物而加害于他,并且使他担负罪名。
不行,丈夫的大仇必报!丈夫虽然死了,也不能背负这样的不白之冤!自己不能继续沉沦下去,自己一定要振作起来,要设法将一切查个水落石出,还丈夫在九泉之下的冤魂一个清白!
但是,怎样才能将一切查明白呢?她猛然想起了前些时报纸上刊载的神探陈子明的侦破事迹。如果能说服陈子明参与调查,何愁此案不能侦破?
陆一萍立即打开电脑,在网上查找起来。很快,她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兴奋的光芒,她发现了陈子明在新浪网上开设的博克。她思索了片刻,立刻打开陈子明的博克,在其中的留言一栏中以悄悄话形式写下了自己的请求。
“倘若丈夫泉下有知,务必促使子明老师尽快接受我的请求吧!” 陆一萍双眼满含着泪水,双手合十,默默地祈求着。
第五章
陈子明一早起来,便坐在窗边的藤椅上,一边抽着烟,一边看着窗外,仿佛在思考着什么,又像是在等待着什么。李毅然则坐在办公桌旁聚精会神地翻看着厚厚的一叠案卷,那案卷是她昨天奉子明老师之命,从中市区公安分局刑警大队高云飞那儿复印来的,那是关于《清玩》玉石店特大盗窃案的所有案卷。两天前,陈子明在自己的博克中看到留言后,稍作考虑,便打算对此案的已有案卷略作考察,以便决定是否参与进一步的调查。听子明老师说,他昨日从下午2点直看到深夜。而今天早晨,该盗窃案中主要嫌疑人傅艺才的妻子陆一萍将来此与陈子明面谈。
大约8点钟左右,陈子明看见一个少妇携着一个小姑娘来到门口,便立即站起来,与李毅然一起迎了上去。
那少妇大约三十出头年纪,由于连续几日的焦虑与惊恐,她的面庞显得憔悴而苍白,但却并未能掩盖住她的天生丽质;她身材修长而纤细,但却并不显得瘦削。在长长的睫毛下,她那一双梦幻般的大眼睛水盈盈的,如泣如诉。黑而亮的长发被盘在脑后,用一根黑色的纱巾扎了起来。
“这是我的女儿小玉。”那妇人拉着那小姑娘,让她喊叔叔阿姨。
小姑娘大约七、八岁年纪,紧紧地依偎在母亲身边。她的一双大眼睛怯生生地望着陈子明,她似乎明白,眼前的这位叔叔或许就是她与母亲唯一的救星。她的脸上充满了惊恐和疑虑,那本是她这个年纪的儿童所不该有的。她的小手抓着母亲的衣襟,而且抓得那样地紧。在她小小的心灵中,现在,母亲就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依靠。因为她似乎隐约地感觉到,父亲已经没有了,但她不知道父亲去了哪儿,什么时候再回来。
看到她们二人,陈子明心中暗自发出感叹,想那傅艺才,有娇妻爱女如此,难道真的会舍弃她们而逃亡天涯?
寒暄之后,陆一萍坐在陈子明对面的沙发上,将她所知道有关丈夫以及《清玩》玉石店的一切全都说了出来。李毅然为她泡了一杯茶,拿了一些巧克力和糖果之类的零食给小玉。
“我了解自己的丈夫,就像了解我自己一样,他决不会弃我而去,决不会弃我们的小玉而去。我估计,在那天夜里我的丈夫已经被……”说到这儿, 陆一萍的头偏向一侧,泪水夺眶而出,她的身躯在不停地抖动。
李毅然赶紧走了过去,递给她一些餐巾纸,搀着小玉的手走了出去。
沉吟了片刻之后,陈子明问道:
“据您观察,您丈夫最近一个阶段有什么异常没有?比如说,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人来找过他呢?”
“没有,他每日下班后就立即回家,并没有任何异常,也不曾发现有什么特别的人来找过他。只是在休息日带女儿到公园之类的地方玩玩,其他地方哪儿也不去。”
“那么,在经济上近来有没有什么异常呢?比如,到银行提取大笔现金之类的事情。”陈子明继续问道,他注视着陆一萍的眼睛。那眼睛清澈晶莹,令人一览无余。这样的眼睛是不会说谎的。
“家里的存折都是由我保管,他身边只有一些零用钱。不过,他平时从不乱花钱,除非是为小玉买什么东西。”
“他平时有什么爱好吗?”
“他最最喜欢的就是玉雕。五年前,他从朋友那儿买了一块和田玉,那是一块较大的山料,花了四万多元才买到的。他决定雕刻一件精美的玉山子,在女儿十岁生日时送给她。从那时起,他每日下班后就坐在那玉石前精雕细琢。他是一个非常有恒心、有定力的人,只要是决定了的事情,就会一往无前。并且他做起事来,一向是非常认真的,所以对这件玉山子的雕刻就更加认真,每一刀都要经过反复思考,然后才下手。所以雕琢的进程很慢,虽然每天都要雕琢两个多小时,但至今尚未完成。他说,再有两年,就可以完成了。在他眼里,玉是有灵气的,通人性的,他实际上是将他对女儿的爱全都倾注到那玉山子里了。”说到这儿,涟涟泪水又沿着她的双颊滚落下来。
陈子明心中不觉有点儿发酸,他站了起来,在陆一萍的茶杯里加了一些开水,缓声安慰道:
“事到如今,您也不必太难过了,现在我决定参与此案的调查。我并不能承诺什么,但我将尽我所能,争取还您一个公道。”
第六章
陆一萍带着小玉姗姗离去后,陈子明站在窗前遥望着她们的背影,许久都不曾说话。他心中暗暗思忖道,傅艺才有娇妻爱女如此,夫复何求?理应不会贸然抛妻弃女、亡命天涯的。
李毅然知道,老师虽然相貌平平,但却是一个极富于同情心的人,必定是刚才的谈话激起了他内心的怜香惜玉之情吧?
她轻轻地咳嗽了一下,然后问道:
“子明老师,难道您认为傅艺才已经死亡?”
“是的。”陈子明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显出一种若有所思的神情。片刻之后,他面色凝重地看了李毅然一眼,继续说道:
“虽然我现在还没有充分的证据否定他私自携带宝物亡命天涯,但是我的直觉却告诉我,陆一萍没有说谎。因此,如果按照陆一萍所说的内容加以推论,傅艺才十之八九已经被害身亡,而杀人凶手就是那盗宝之人。”
“可是,您这样的说法不能令我信服,因为您凭的是您个人的直觉,而不是逻辑推理。逻辑推理具有客观性和可重复性,根据相同的前提,任何人都可以得出相同的结论。正因为如此,逻辑推理才深入人心而令所有人信服。因此,我只相信逻辑推理,而不相信任何人的所谓直觉。”
陈子明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将烟灰缸里那剩下的半支烟重新拿起点燃,那是刚才陆一萍来时他掐灭了的。
“你能够遵照严格的逻辑推理来判断案情,当然很好。可是,对于一个刑侦人员而言,直觉有时候也是很重要的。否则,我们只要编制一套计算机程序,只需输入各项有关证据的参数,无须我们思考就可以自动破案了。”
“或许,真的会有那么一天。到那时候,案件的侦破将会更加公正,更加迅速。”李毅然仍然坚持己见,毫不示弱。
“至于逻辑思维与直觉思维孰优孰劣,难以一言以概之。不过,有一个小故事似乎可以说明一点问题。1997年,IBM的‘深蓝’计算机击败了国际象棋世界冠军加里。卡斯帕罗夫,立即在世界上引起巨大反响。人们不約而同的下一个想法便是,‘深蓝’能够战胜围棋冠军吗?据说曾有某机构悬赏巨额资金以征求能够战胜围棋高手的计算机程序。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越来越多的计算机围棋程序不断问世。可是,实战结果表明,所有这些程序连普通的、不入段的业余棋手都无法战胜,更毋庸说围棋冠军了。那么,这是为什么呢?国际象棋的博弈所依据的是逻辑思维,而围棋的博弈则含有许多直觉思维的成分。计算机虽然可以模拟人的逻辑思维,然而却无法模拟人的直觉思维。因此,我们似可做出推论:直觉思维的复杂性远远高于逻辑思维。当然,我并不是说,我们在侦破过程中可以抛弃逻辑思维而只凭直觉。我们的侦破结果必须获得逻辑推理的完美支持,这样才具有说服力。但是,在我们的破案过程中,在我们尚未能寻找到任何证据时,直觉却能够给我们某些提示,告诉我们,到哪儿去寻找证据。在科学界有一句名言,不知你是否听说过:“发现真理,依靠的是灵感;证明真理,依靠的是推理和实验。”而这儿的灵感,也就是直觉。科学发展史告诉我们,这句话是屡验不爽的。当年爱因斯坦之所以能够提出相对论,薛定谔之所以能够提出薛定谔方程,他们一开始所依据的全都是灵感,只不过后来以大量的实验和推理来加以证明而已。我想,这一句名言对于我们的刑事侦破工作是同样有效的。我们可以依靠灵感和直觉去设想某个可能的事实,然后再依靠勘查和推理去证实它。”
李毅然虽然一时语塞,但其内心仍不完全认同子明老师的观点。她沉默了片刻,又开口说道:
“即使陆一萍所述内容全部为真,但是,她究竟是不是能够完完全全地了解自己的丈夫呢?我认为,现在还不能排除这样的可能性:或许傅艺才什么时候由于偶然的机缘而邂逅了哪一位红颜知己,并且色令智昏,从而做出常人所想不到的事情。在现在这灯红酒绿、肉欲横流的商海中,我想,这样的事情大概是不足为奇的吧?”
“我们的刑事侦破不但在某种程度上要依靠直觉,而且有些时候还要依靠心理学。你是否读过著名心理学家M。卡尔德诺的专著:《性格与性》?”陈子明微笑着继续问道。
“没读过,可是那书与这件案子有什么关系呢?”
“M。卡尔德诺曾对3220对夫妇的性生活进行了调查,其中有342对夫妇坦然承认他或她曾经有过外遇。卡尔德诺继而研究了所有有外遇的人都具有哪些共同的特点,最后发现,对于不同的夫妇,造成外遇的原因各不相同,有的是由于性格不合,有的是由于性要求不匹配,有的则是经受不住第三者的诱惑,当然,也有的是由于某些经济方面的原因。然而,卡尔德诺在其中发现了一个共同的原因,那就是,对于大多数有外遇的人而言,他们的性格都具有一个基本的共同点:他们大多数都缺乏执着,缺乏恒心。因此,他们在工作或事业上往往是朝三暮四,很少能长期执着地将一件艰难的事业从头到尾圆满完成。M。卡尔德诺在他的书中总结到,对事业缺乏执着的人,其中大多数对性伴侣也缺乏执着,这就是外遇的心理因素。当这种心理因素遇到外界适宜的环境时,外遇就会成为现实。现在我们再来看看我们这件案子的当事人傅艺才。根据其妻陆一萍所云,他每日下班后就回家,生活简单而规律,五年来专心致志地雕刻他的玉山子。这样的人,可以说是一个执着而具有恒心的人,一个非常有定力的人。按照M。卡尔德诺的理论,他这种类型的人不大会有外遇。再结合他家庭的具体情况,夫妇感情良好,女儿活泼可爱,生活稳定,又怎么会盗取宝物而离家出逃呢?”
李毅然若有所悟,她满面通红地低声道:“老师,我明白了。您的看法是有根据的。”她低头思考了一会儿之后继续说道:
“如果傅艺才已死,我们现在应该做什么呢?”
“我们不妨将这件案子的要点总结一下。由于本案涉案金额巨大,盗宝过程涉及一系列复杂步骤,如:调开值班者、将店门骗开、杀死另一名值班者、打开保险箱、盗走宝物、处理尸体、将宝物运往外地、销赃等等,因此基本上可以认为本案的作案者已经图谋已久,而不会是即兴而为。当天夜里,许耕石由于妻子被撞才离开玉石店,继而就发生了玉石店盗窃案以及傅艺才的失踪。这两件事情都属于发生可能性极低的事件。以数学的语言加以描述,也就是发生概率极小的事件。而按照概率论,两个相互独立、互不相关事件共同发生的概率应为两个事件各自发生的概率之积。由于以上两个事件各自发生的概率都极低,因此其乘积就更小,接近于无穷小,也就是不可能发生。但是,它们却确实发生了,这就意味着,这两个事件有关联,是有人蓄意而为之!因此,我们大概可以这样认为,撞伤许耕石妻子的红色桑塔纳司机与盗取宝物并杀害傅艺才的人理应是同一伙人。由此我们可以得出第一条结论:那红色桑塔纳出租车司机与盗宝者比较熟识。又由于玉石店的门锁并无损毁的痕迹,因此,那盗宝人应当与傅艺才有某种比较密切的关系,否则在深夜之中傅艺才决不会轻易开门。由此我们又得出第二条结论:盗宝者与傅艺才比较熟识。既然如此,我们只要找到既与那出租车司机认识又与傅艺才认识的人物就可以找到真正的犯罪嫌疑人了。
可是,事情并非我们想象的那样简单,我们很难找到那晚肇事的红色桑塔纳出租车司机。一方面,因为事情已经过去了5天,所有肇事痕迹和相关证据大概都已经消失殆尽。另一方面,本市的所有出租车中,红色桑塔纳大约占据三分之一,也就是说,共有2000余辆。即使是尾数为3的也有200余辆,我们又如何能够从200余辆车中找出那真正的肇事车呢? 因此,我们只好另辟蹊径,寻找傅艺才的尸体。”
陈子明将烟头掐灭在烟灰缸中,继而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到窗边,望着窗外那茫茫的天空,默默地思索着。
第七章
陈子明命李毅然在公安系统的内部网络上查找一下,看看近日内本市是否发现任何无名尸体。很快就有了结果:就在12月7号,也就是珠宝店失窃案发生的当天凌晨,在本市西郊外的青云山上曾发生一起车祸,出事车辆是一辆出租车。
青云山离城不远,大概只有20余公里左右。虽然称为山,但海拔却不高,最高处也不过海拔200余米,其实也只能算是一片延绵的丘陵而已。那青云山虽说是并没有陡壁千仞的雄姿,但却淡雅清丽,满目青翠,不失为休闲度假的好去处。因此,有见识的商家便在那山中建起了度假村,名曰青云度假村。每至五。一、十。一等节假日,或是学校放暑假之时,那度假村总是宾客盈门。现在是晚秋季节,青云山中并无多少客人,那出租车为何却要出现在山里呢?
李毅然立即打电话与青云山派出所联系,很快就问明了具体情况。继而对方又将有关文件与照片发送到李毅然的电子邮箱中。
据派出所的人介绍,12月7日早晨,青云度假村的货运司机开着小货车进城采购物资,在经过途中的盘山公路时,在称为五颗松的转弯处,突然发现公路旁的山谷下面有一辆轿车翻倒在那儿,估计是昨夜坠下山坡的,看样子已经被烧毁了。他赶忙打电话报警,派出所的警员连忙赶到现场。那是一辆红色桑塔纳出租车,已经完全烧毁了。从车窗里可以看到车里有一个人,早已气绝身亡,头面部已经被烧得黑乎乎的。这起车祸到底是交通事故呢?还是谋杀呢?死者是生前被烧死的呢?还是死后被焚尸于此呢?派出所的警员完全没有把握,于是立即向上级报告。40分钟后,有关交警等一干人员到达五颗松现场。
那地方之所以叫做五颗松 ,是因为在整个青云山中,就数那儿最为险峻,过往车辆往往在那儿出车祸;也不知多少年前,当地的山民在那儿转弯处种了五颗松树,用以警示过往车辆。由于青云山中原先并没有什么松树,遍山之中最多的是山毛榉,还有一些槲树,因此那五颗松树就显得特别显眼。现在,那五颗松树已长得非常高大,远远地便能望见。
当警方设法打开车门后,发现车中那人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无法分辨了。该尸体姿势呈拳击状。人体被焚烧时大多会呈现出拳斗姿势,这乃是由于当火焰灼烧人体组织时,肌肉会发生收缩,但上下肢的屈曲肌收缩力度明显强于伸展肌,因此就使得上下肢体弯曲,呈现拳击时的那种姿态。后经法医检查,尸体外表呈现不同程度的烧伤,全身上下出现大面积的红斑、水疱及坏死,而诸如头面部及双手等暴露部位则已经炭化并由于高温而收缩、开裂,形成所谓的梭形裂创。
根据出租车的牌号,立刻查明该出租车属于本市的《迅事达》出租车公司。该出租车驾驶员名叫方大贵,居住在本市三元巷147号,今年37岁,自五年前开始被《迅事达》出租车公司所雇佣。但是在车中被发现的尸体究竟是不是该出租车驾驶员方大贵呢?仍有待于证明。
将尸体运回警局后进行尸体解剖时发现,死者口、鼻、咽喉、气管、支气管内可见炭末粘附,这是明显的生前烧死者的特征。因为在火烧时如果机体仍在呼吸,那么吸入的空气中弥漫的烟尘及炭末就会进入呼吸系统。尸检同时发现,死者喉头会咽处及上呼吸道粘膜出现充血、肿胀、甚至于坏死,这也是生前烧死者的重要体征。
法医采集死者心脏血液,呈鲜红色。经刑侦实验室化验,查出高浓度的碳氧血红蛋白存在。此乃由于不完全燃烧的大量一氧化碳被机体吸入体内,与血液中的血红蛋白相结合的缘故。这一点也是生前烧死的确证之一。
除体表的明显烧伤外,死者全身上下未发现其它致命外伤。死者血液中也未检测出任何有毒物质及安眠药或是麻醉药,但含有一定浓度的酒精成分。
综上所述,现在基本上可以确定,死者是生前被烧死、而非死后焚尸。至于其死因,虽未能完全排除谋杀的可能性,但据现有各种证据综合推测,死者很可能是由于酒后驾车不小心坠下山谷而亡。
下一个问题就是要确定死者的身份。由于死者的面孔已经被完全烧焦,且面部肌肉也已收缩变形,不可能再根据面容来加以识别,只能由其家人进行辨认,并依据死者身高、身材、年龄等特征以及脑组织的DNA测定来确定其身份。
但是,据《迅事达》出租车公司的负责人云,方大贵只身一人,目前在本市并无任何亲属。据说,12年前他曾结过婚,并且生了一个儿子。但由于夫妻感情不和,婚后2年妻子就携带幼子离家出走了。据说她有一个相好在深圳,但具体地址谁也不知道。因此,辨认尸体的任务只好由警方来承担。
目前国际上判断无名成年尸体的年龄主要是依据耻骨联合的变化情况。法医在尸检时发现,死者耻骨联合面的中央部位开始凹陷,表面粗糙,顶部结节残痕消失,后缘开始向后扩散,前缘开始隆起。根据这些特征,可以推定死者的年龄应该在36—40岁之间。再根据其身高、身材等特征,与该出租车驾驶员方大贵的各项特征都相符合。而且,死者左手中指上的一枚金戒指经其同事确认,确系方大贵所有。但是,在最后确定死者身份之前,尚需进行DNA测定。
警方很快就找到了方大贵的家:本市西市区三元巷147号。警方进行了详细检查,从他的床单及枕头上提取了一些头发及阴毛,又从洗手间里的梳子上提取了一些头发。将这些毛发与死者脑组织进行DNA比对,最后终于认定,在车祸中烧死的人就是方大贵本人。
李毅然惊奇地发现,被烧毁的那辆红色桑塔纳出租车的车号尾数是3,难道它就是撞伤吴翠云的那辆出租车?本来是希望找到傅艺才的尸体,没想到却发现了12月6日深夜在宁海路与玉溪巷的交叉口处肇事车辆司机的尸体!而按照子明老师的推测,那司机理应是《清玩》玉石店特大盗窃案的罪犯之一。
第八章
陈子明坐在办公桌旁,盯着电脑里的几张照片,聚精会神地端详着。那照片正是前几日在青云山中出事的那辆出租车以及周围场景的相关照片,那是李毅然昨日从交警大队拷贝回来的。
从那照片上可以明显看出,盘山公路路边的一些灌木已经被那冲出路边栅栏的出租车压倒并损毁。根据那些损毁灌木的形态可以断定,出租车是在进山的行驶途中出事的。由于车中只有一具尸体,因此可以断定,出租车滚下山谷前的一刹那,车里除了司机之外并无其他乘客。既然没有乘客,那出租车在深夜独自往那深山里开干什么呢?倘若是在出山途中,还可以解释,因为可能是送某个客人进山,而返回时只有司机一人在车中了。可是出租车在深夜独自进山就很难解释了,其中必有蹊跷!
由于那出事车辆正是红色桑塔纳,而车号的尾数恰恰又是3,与吴翠云的描述一致。或许,这就是当晚在宁海路与玉溪巷的交叉口转弯处将吴翠云撞成骨折的肇事车辆!倘若真的就是那辆出租车,那就说明,《清玩》玉石店特大盗窃案的作案者可能是两个人,其中的一个人就是那红色桑塔纳出租车的司机方大贵。至于那另一个人究竟是谁,目前还不知道,但基本上可以认定,他必是一个老谋深算而又心狠手辣之人。因为在作案后,或许是由于分赃不均,也或许是由于其他的什么缘故,他将自己的同伙残忍地杀害了。当然还有一个可能,或许他在作案前就曾计划好,在得手后立即将同伙处死。这样,既可以使自己独吞那两件宝物,又可以大大降低被警方侦破的可能性。
由于法医已经判断,那出租车中的尸体具有生前烧死的诸多体征,因此可以设想,当那辆红色桑塔纳往深山里行驶之时,方大贵已经被他的同伙控制住了。至于那同伙是如何控制住方大贵的,根据现有证据尚无法判明,因为在尸体上未发现任何致命外伤,而尸检也未查出任何麻醉药或安眠药的成分。可是,在死者血液中发现有较高浓度的酒精成分,难道是在得手之后两名罪犯饮酒庆功?当然也不能排除是在方大贵被其同伙控制住之后,从血管里被注入酒精,这样就可以诱导警方怀疑他是酒后驾车,不慎跌入山谷造成事故。
由于法医根据DNA比对已经认定,在青云山中烧毁的出租车中发现的尸体正是方大贵,那么,寻找盗窃案另一名罪犯的难度就大大降低了。现在,有两件事情需要调查。第一件事情是,傅艺才与方大贵之间有没有什么关系,他们是否熟识。如果他们俩互相熟识,则方大贵就可能在当晚撞伤吴翠云后,前往《清玩》玉石店附近,目睹许耕石离店后,敲开大门,编造一个理由进入店中,以武力或威胁的方式控制住傅艺才,从而进行盗窃。第二件事情是,倘若方大贵与傅艺才互不相识,那么另一名作案者必定与傅艺才相识,只需找到既认识方大贵又认识傅艺才的人就行了。
陈子明告诉李毅然,下一步,应通知高云飞立即围绕方大贵的亲戚、同事、朋友等等进行一系列调查。陈子明相信,不久之后,真相必能浮出水面。
第九章
根据子明老师的指示,高云飞针对与方大贵有关的人群开始进行一系列详细调查,调查范围包括其所有的亲友、同学、同事、以及可能认识的任何人。
按照高云飞自己原先的估计,关于《清玩》玉石店盗宝案的犯罪嫌疑人,虽然至今尚未排除其他的各种可能性,但最大的嫌疑人理应是傅艺才无疑。因为12月7号凌晨3点钟之前,只有他一个人留在店内,完全有充足的时间盗取宝物。况且玉石店的三道大门门锁皆没有被硬物撬动过的痕迹,如果是外来的窃贼,又如何能够轻易进入店内?由于傅艺才从事玉石行业多年,业内的朋友及熟人很多,销赃当然不成问题。因此,认定他携带宝物与某个女人一起逃往外地,应当是顺理成章之事。虽然至今尚未查明那可能的女人究竟是谁,但仍在继续调查之中,相信不久之后就会发现有关线索。当然,眼下还不能排除许耕石行使苦肉计作案、或者是其他什么人作案的可能,但那些可能性毕竟比较小。而至于傅艺才的老婆所云其夫已经被杀的说法也仅仅是个假设而已,倘若其夫在外面有一位既年轻又风骚的红颜知己,又怎么会轻易让老婆知道呢?
因此,自己首先围绕傅艺才进行调查,理应是没什么大错的。只要抓住了傅艺才,真相立即就会大白于天下。
可是,昨日下午子明老师打来电话,说是12月7日早晨在青云山中一个叫做五颗松的地方发现了一辆坠下山谷并已烧毁的出租车,车中有一具已经烧焦的尸体,该尸体已经被法医认定为该出租车的司机方大贵。尤其令高云飞感到惊异的是,子明老师已经基本认定,那方大贵有可能就是《清玩》玉石店盗宝案的两名犯罪嫌疑人中的一人。因为在电话中不便详谈,所以子明老师并不曾说明详细的推理过程。
子明老师到底是凭什么做出这样的判断呢?昨天晚饭后,高云飞驱车前往子明老师的宿舍一问究竟。待子明老师将一切和盘托出之后,高云飞这才恍然大悟。现在他也开始相信,傅艺才大概已经不在人世。想起前几日自己多次前往傅家追问傅艺才的下落,不由得感到无限惭愧,傅艺才妻子那悲痛而无助的面容立即浮现在自己脑际。由于自己的粗疏与短视,竟让受害者的遗孀至少是在心理上经受了多少天的不白之冤!
按照子明老师的建议,高云飞首先来到《迅事达》出租车公司,他打算从方大贵的同事们那儿开始调查。出租车公司的经理吴大勇找到几个与方大贵关系比较密切的司机,但他们都未能提供什么有价值的信息。据他们说,与方大贵交往多年,但并未发现方大贵有什么玉石行业的朋友或熟人。只有一个叫吴华的司机提起了一件事情,引起了高云飞的重视。那吴华说,在方大贵死前三天的一个晚上,吴华驱车来到福临门大酒楼前等客。就在他坐在车中东张西望时,忽然看见不远处的另一辆出租车非常眼熟,那不是方大贵的车吗?他正想过去与方大贵聊会儿天,却发现方大贵并不在车中。吴华以为他大概是上厕所去了,可是等了半个小时也看不到他人影。既然在等生意,怎么会长时间地离开出租车呢?难道他是来这儿消费?可是,这个酒楼的档次甚高,岂是我们这些平民消费得起的?吴华正在疑虑之中,只见两个人携着手嘻嘻哈哈地从那酒楼的大门里走了出来,似乎很亲热的样子,而其中一人就是方大贵。那另一个人身材甚为高大,长得也很胖,并且头顶有点儿秃,看样子似乎有四十几岁。但由于吴华只能看到侧面,所以面容不曾看清。
第二天,吴华驱车在路上恰巧遇见方大贵,便问他昨晚的事情。据方大贵说,那人是他多年以前的一个同事,现在发财了,请他到福临门大酒楼吃了一顿饭,还算够交情等等。由于当时两车交会,车中又有客人,不能停留太久,所以也不曾说明那胖子究竟是谁。
离开了出租车公司,高云飞想道,那胖子究竟是谁呢?他脑海中猛然出现《清玩》玉石店的经理韦德利的身影。难道是他?身材高大,很胖,秃顶,四十几岁,这几点全都符合,只可惜吴华当时不曾看到面容。他再仔细想想,韦德利是非常符合作案条件的,倘若他与方大贵联手作案,让方大贵将吴翠云撞伤,调出许耕石,他自己再去玉石店。傅艺才见是老板来了,岂有不开门之理?进入店内后,他设法控制住傅艺才,然后拿走宝物。那经理室与保险箱的钥匙都是他自己的,没有任何障碍。想到这儿,高云飞不觉倒吸了一口凉气。原来,那韦德利才是最值得怀疑的,可是自己却将调查重点集中在那可怜的傅艺才身上,自己真是糊涂透顶呀!
高云飞继而来到桂云路派出所,因为方大贵的居住地三元巷147号属于该派出所的统辖范围。从分管三元巷街区的警员马晓晖那儿了解到,方大贵父母早亡,眼下又没有兄弟姊妹及妻小,家里只有他独自一人。当年他高中毕业后没考取大学,就进入一个街道小厂当货车驾驶员,那小厂叫惠民电器厂,专门生产一些录音机配件之类的东西。后来由于市场竞争激烈,那小厂垮了,他就没有了固定职业。曾送过报纸,摆过报摊,也曾给某些商家送过货等等。五年前,他接手了一辆出租车,就开始当了一名出租车司机。他也曾结过婚,那还是他在惠民电器厂当驾驶员时候的事情,后来那厂垮了,妻子就跟别的男人跑了,还带走了唯一的男孩。听说那女人现在在深圳的什么地方,但具体地点不详。
高云飞想道,吴华所说方大贵多年前的同事,莫非就是惠民电器厂的同事?因为自那以后他就没有任何固定的单位。于是,高云飞请马晓晖务必设法查出当年惠民电器厂所有工作人员的花名册。由于该厂已经倒闭多年,派出所里已经没有任何有关记录。马晓晖立即与有关街道社居委联系,后来总算找到了一本花名册,已经非常陈旧了。从那发黄的纸张及已经有些退色的墨水笔迹中,高云飞找到了韦德利的名字!他当时是惠民电器厂的采购员。
是他,果然是他!韦德利正是既认识傅艺才又认识方大贵的人!
倘若真的是韦德利与方大贵联手作案,他们俩近期必然频繁联系。因此,必须对方大贵的居住地进行走访调查。高云飞带着韦德利的照片与马晓晖一起来到三元巷147号,那是一个小小的院落,周围全都是20层以上的高层建筑,所以这个小院落夹在其间就显得很不协调。据马晓晖说,那院落还是解放前的遗留物,由于面积太小,无法建高楼,所以开发商不愿意接手进行开发。进入大门,一座陈旧的三层楼房出现在眼前,两个老妪正坐在院子中剥玉米棒。马晓晖一路走着一边向高云飞介绍,那座楼内共住了七家人家,现在方大贵不在了,只剩下六户。马晓晖与那两个老妪都认识,向她们说明了来意。据她们说,平时来找方大贵的人不少,但大都是街道上的小瘪三之类,从来就没有什么有头有脸的人物。只不过前不久似乎有一个胖子和一个小个子女人来过两次,看样子倒有点儿像是有钱人。但具体是为了什么事情,就不清楚了。高云飞立即将韦德利的照片拿出来让那两位老妪辨认,那两位老妪一眼就认了出来,他就是那个胖子!
告别了马马晓晖,高云飞心想,还必须到韦德利住宅的辖区派出所去了解一下有关情况。韦德利住在高扬路77号,属于五里庵派出所管辖。据该派出所的警员小王介绍,由于韦德利是在发迹后才搬到高扬路的,所以对他以前的事情不太清楚,只听说他从泰国回来后就发了财,否则如何买得起那样高级的住宅?他的老婆田小芹是他的中学同学,但比他小两岁,自小关系就比较密切,后来就嫁给他了。当年他偷渡去泰国时,田小芹仍留在国内,据说是在街道的卫生所里当护士。后来韦德利回国开起了玉石店,田小芹就辞了护士的工作,到老公的店里当会计。他们有一个儿子,现在在省城上大学。
丰硕的调查成果令高云飞兴奋非常,韦德利有重大作案嫌疑,必须立即向子明老师汇报!
第十章
根据高云飞的调查结果,最可能的犯罪嫌疑人应该是《清玩》玉石店的经理韦德利本人。因为韦德利符合陈子明提出的两个条件:既认识方大贵又认识傅艺才。他与方大贵是多年前的同事,而且最近又来往密切;他是《清玩》玉石店的经理,因此当他12月7日凌晨去敲门时,傅艺才必定会毫无疑虑地为他开门;况且,他本人又掌管着经理室与保险箱的钥匙。因此,倘若真的是他作案,几乎没有任何困难和障碍。
可是,既然他就是《清玩》玉石店的经理,那么,他还要盗取本店的宝物干什么呢?其实,他虽然是经理,但也只不过是一名高级雇员而已,真正的老板是他的表叔。当四年前那位不知名的年轻人将那两件宝物卖给店里时,当时的市场行情还不算太贵,只不过八、九十万元左右。可是,谁也没想到那两件古玉的行情在最近几年间扶摇直上,才过了短短的四年,居然就涨了几倍!而且还在继续增长之中!韦德利本是一个利欲熏心之人,他必定已经非常后悔,当初为什么不曾以自己的名义买下那两件宝物呢?可是,后悔又有什么用呢?那两件宝物早已挂在表叔的名下!因此,他唯一的办法就是盗取那两件宝物并且嫁祸于别人。
虽然调查结果已经将怀疑的焦点集中在韦德利身上,然而至今为止尚拿不出任何有力的证据来证明就是他盗取了宝物,而没有证据也是无可奈何的。
陈子明明白,对于盗窃案而言,最容易从销赃这一环节抓住犯罪嫌疑人。而对于杀人案而言,从寻找尸体这一环节则往往容易取得突破。对于眼下的这个案件而言,既是盗窃案,又可能是杀人案,那么应该从哪个环节着手侦查呢?
陈子明进行了认真的分析。《清玩》玉石店被盗的两件宝物属于重量级的宝物,价格非常昂贵。况且这次的盗宝事件已经在玉石行业内传得沸沸扬扬,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而且还可能涉及一起命案。既然如此,盗宝者恐怕不敢在近期内将宝物出手。即使他想出手,也未必有人敢接,谁想冒天下之大不讳呢?所以,那两件宝物恐怕要在什么地方藏上一段时间。这样一来,警方如果想从‘销赃’这一环节破案,恐怕就很难了。
据陈子明估计,傅艺才十之八九已经被杀身亡。那么,对于警方而言,当务之急是要尽快寻找傅艺才的尸体。12月7日凌晨韦德利进入《清玩》玉石店时,可能是他独自一人,也可能是与方大贵一起。由于傅艺才对韦德利丝毫没有戒心,所以他要想控制住傅艺才、或是乘其不备、从背后给他致命的一击都是不难的。在盗取那两件宝物后,他们必然会将傅艺才同时带走,并锁好店门。但这时候傅艺才究竟是死是活,则不得而知了。但可以肯定的是,即使他们在店内不曾处死傅艺才,离店后也必定会在什么地方及时将傅艺才处死。
韦德利在离店前将一切布置得似乎没有任何变化,经理办公室的门锁得好好的,三道大门也锁得好好的,货架上与货柜里的玉器陈设全都安然无恙,没有任何变化。其目的就是要让许耕石回店后觉得安心,即使知道傅艺才私自离店也不会感到任何惊慌,不至于立即打电话向经理报告或是报警。这样,韦德利就赢得了更多的时间。
当天夜里韦德利的时间并不充裕,他必须计算好,许耕石回到玉石店的时间大概是几点钟,而在那之前他必须尽量将一切事情处理好、并回到高扬路77号自己家里老老实实地呆着。因为,倘若许耕石发现傅艺才不在店里,万一他立即打电话报告经理,而如果届时经理不在家里是会令人生疑的。当然,许耕石也可能报警,但警方理应会立即通知玉石店经理。
许耕石离店的时间是夜里12点左右,他赶到医院为妻子安排好有关住院、手术的一切手续,等到妻子手术完毕后再回到店里,估计需要两个多小时甚至是三个小时的时间。也就是说,许耕石可能在凌晨两点半之后或是三点回到店里。因此,在两点半之前,韦德利必须回到高扬路自己家中。当然,许耕石回店后发现傅艺才不在,也可能既不向经理报告也不报警,因为既然店里的一切全都安然无恙,又何必大惊小怪呢?当时他可能以为傅艺才临时有什么事情出去了,过一会儿就会回来。但是如果他打傅艺才的手机也联络不上,而且过了一会儿仍不见人影,也不能排除他立即打电话给经理或是报警的可能。总之,许耕石打电话通知经理或是报警的时间可能是凌晨两点半之后直至天亮这一段时间,而在此期间,韦德利必需在自己家里呆着,守着电话。
现在假设韦德利在深夜12点目睹许耕石离店后立即进店实施犯罪行动,估计15分钟之内即可完成。这时,距离许耕石可能的最早报警时间凌晨2点30分还有两小时15分钟。在这段时间里,他必须处理好两件事:第一件事是如何处理傅艺才的尸体,第二件事是如何处理他的同伙方大贵。
方大贵的尸体出现在青云山中,而青云山离城二十余公里。由于山上的公路路况不佳,而且又是夜里,行车速度理应很慢。因此,韦德利由珠江路出发前往青云山五颗松、然后再回到高扬路77号的家里所需的时间至少需要一个半小时以上。至于他是如何控制住方大贵的,则不得而知了。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在他制造车祸前,方大贵仍活着,只不过是处于被控制状态之下罢了。这样,法医根据尸体解剖就可以得出方大贵是生前烧死的结论。又由于在方大贵体内血液中查出酒精成分,警方就会自然而然地推测死者是酒后驾车不小心而出事,滚下山谷而亡。而据陈子明估计,方大贵体内的酒精很可能是韦德利控制住方大贵之后,从他静脉里注射进去的,其目的是诱导警方作出错误的判断。
至于韦德利由五颗松是如何回家的,陈子明估计在他设法控制住方大贵之后,就驾着那辆红色桑塔纳出租车全速驶往五颗松。他可能及时通知了他的妻子田小芹驾着自己家的奥迪车紧跟在后面。这样,当他将方大贵连人带车推下山谷之后,便坐上妻子的奥迪车安然回家了。
当韦德利驾车前往青云山时,出租车里可能共有三个人:第一个人是韦德利自己,车辆由他驾驶;第二个人是方大贵,他虽然还活着,但已处于被控制状态;第三个人就是傅艺才,他多半已经被杀死。而至于傅艺才的尸体,韦德利往返青云山的途中有可能将其顺便抛在什么地方,而不可能抛在本市的其他地方。因为当他从青云山回来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他必须立即赶回家里,而没有时间再寻找其他的抛尸地了。
还有一个更大的可能性就是,他当夜并不曾抛出傅艺才的尸体,而是将其藏于前往青云山路途中的某个秘密之处,第二天夜里再设法寻找更为理想的地点抛出。那么,第二天夜里他又会将那尸体抛往何处呢?韦德利是一个老奸巨滑、经验丰富之人,他理应明白,傅艺才的尸体是绝不能够让别人发现的。倘若傅艺才的尸体能够永远消失,则玉石店窃案的首要犯罪嫌疑人非傅艺才莫属。而如果他的尸体被人发现,则警方将立即明白,真正的犯罪嫌疑人必将另有其人!根据如此逻辑,韦德利多半会将傅艺才的尸体远抛外地,甚至是很远的地方。陈子明估计,他不但将尸体抛往远处,而且还很可能对尸体进行了某种方式的处理,使得尸体难以辨认。
陈子明告诉高云飞,首先应在从珠江路玉石店通往青云山五颗松的沿线附近寻找尸体。倘若找不到,则必须通过公安系统的网络从外地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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