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开庭] “案中案”引出“情中情”

心愿如空气

        一个小县城，一月之间惊现三起强奸案。当凶手浮出水面的一刹那，又牵扯出了4年前的一宗悬案。于是，一起“案中案”引出了一段“情中情”。

       A

       三起强奸，竟是一人为？

       2009年1月1日晚，22岁的酒吧服务员青青如往常一样下班后回到重庆市丰都县的出租屋，与合租者蓉蓉和芬岚打了一个招呼后，就疲惫地躺下了。

       1月2日凌晨3点，一个男人的身影慢慢移到青青的床前，手伸进了青青的被子……

       自己是在做梦吗？青青觉得很恍惚。可随即，一把寒光闪闪的刀子抵到了青青的脖子处。“脱下衣服，让我……嘿嘿。”男人恶狠狠地说。

       青青吓得不知所措，恐惧让她忘记了呼救。随后，男人硬是逼着青青满足了他的欲望。透着微弱的光，青青终于看清了那张脸。

       等男人离去后，痛苦与愤怒让青青恢复了清醒。她哭着敲开了隔壁房门，“快，报警，我被强暴了！”

       1月22日，同一座城市，同样的时间，单身女孩娜娜也遭受了同样让人心惊胆战的一幕。

       相隔两天，得手两次的男人打算上演同样的戏码。夜幕下，他翻身跃进一户人家。只是这一次，他不再那么好运。看到黑影闪过的一刹那，妻子鲁南没有惊慌，而是推了下身边的丈夫，轻轻说了句“有强盗”。然后，机智的丈夫一跃而起，拿起一根木棍，就朝强盗挥了过去……

       男人很快被绳之以法。他叫夏志清，80后，是丰都县镇江镇人。警察在比对前两起案件后，感觉是同一人作案。在比对了犯罪凶器和作案特征之后，警察更坚定了这一猜测。

      “没错，就是他，那天他戴着鸭舌帽，还说什么‘你老公抢了我的女朋友，我要报复……’”一看到夏志清，青青愤怒地说。

     “没错，他也这么对我说了。真是莫名其妙，我还没结婚，哪里来的老公？”娜娜一眼就认出了夏志清。

       证据确凿，夏志清这个嫌疑人想躲也躲不掉了。警察在整理询问笔录时，一个疑点一晃而过，“你老公抢了我的女朋友”这句话是多么熟悉！

       4年前，同样的地点，也有一个女人来报案，说自己被强暴了。只是当时月黑风高，女人没看清男人的模样。而此后，不管警察如何努力，犯罪嫌疑人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此案一直未结，成了当地警察的心头憾事。如今，对照这几起强奸案，会不会是同一人所为？如果是，男人为何时隔4年又出来强暴这么多女人？且犯罪手段如出一辙？更为重要的是，在强暴过程中，夏志清说出了同样的一句话。难道，这几个女人之间隐藏着某种关系？

       B 一案未结，引出未了情仇

       4年前的那宗强奸案，如今想来都有些蹊跷。

       受害人名叫彬彬，生于1975年，是一家公司的销售员，苗条的身材，骄人的容貌，曾吸引了不少追求者。

       1995年，江水刚从重庆某大学毕业，分配在重庆某县的一个行政机关工作。在一个晚上，江水遇见了彬彬，随后展开了猛烈的追求。2000年，两人终于走进了婚姻的殿堂。

       婚后，两人生活得格外幸福。2002年彬彬生了可爱的儿子，江水也被提拔为单位的副局长。与此同时，春风得意的江水应酬也越来越多。

       2003年夏天，在一次会议上，江水认识了临时来会议上服务的女孩飒飒。飒飒清纯无比，漂亮过人，江水的心里不知不觉蠢蠢欲动。心想，如果认识她该是多么美妙啊！

       这天晚上，在会议结束后的晚会上，果真又碰上了这个姑娘。一问才知道她今年18岁，刚从职高毕业。在晚会上，江水彬彬有礼地请飒飒跳了支舞，她羞红了脸，却没有拒绝。两人双双步入了舞池。

       欢快的旋律迅速让两人进入忘我的境地，爱意萌生。后来，两人一到周末就幽会，并成了配合默契的舞伴。当飒飒得知这个风度翩翩的男人，既是个大学毕业生，又是个副局长时，不知不觉产生了一种爱慕之情。可后来，她得知他已是个有家室的男人时，又怅然若失。哪想在慢慢熟悉后，江水却向她倾诉说，他们夫妻感情不好，性格不合，可能要离婚。飒飒感觉又有了一种期待。随着双方了解的加深，两人成了情人关系，并开始同居。

        面对早出晚归，甚至不归的丈夫，彬彬感到很气愤，当她得知丈夫家外有家时，她几乎崩溃了。她和江水闹过，劝他回归家庭；也威胁过飒飒，让她别做第三者。但一切无济于事，江水铁了心要和她离婚。

       三个人就这样耗着。直到2005年8月29日凌晨3点，睡梦中的彬彬下意识地感觉胸部突然被人抓了一下。她立即惊醒了，睁开眼一看，面前站着一个男人，手里拿着刀，猥琐地看着自己。

       彬彬本能地开始反抗，歹徒却死死地按住她说：“我今天是来报复的，你老公抢了我的女朋友。”接着，他又举起刀说：“如果你不同意，今天就灭了你全家。”

       看着身边幼小的儿子，彬彬含着泪点了点头。

       歹徒满足淫欲后，又将彬彬衣服里的钱和手机抢了过去，最后留下一句话：“跟你老公说，我还要找他报仇雪恨。”然后大摇大摆地打开房门扬长而去。

       见劫匪渐渐远去，彬彬才跑出来借了邻居的电话报了警，又给老公打了电话。由于当时太晚了，江水认为是骚扰电话，没有接听。彬彬见没回应，又拨了几次飒飒的电话。

       飒飒刚一接电话，彬彬就带着哭腔对她一阵羞辱：“你们这对狗男女，居然找人来害我……”说完就挂了。

       飒飒本想回骂，可仔细想想，觉得彬彬带着绝望的发泄仿佛刚刚遭遇了什么劫难。一想到这里，飒飒连忙推了推身边的江水，让他打电话回去问问。

       江水不情愿地拿起电话，一问才知道妻子在家遇到了劫匪，心里一惊。此时，他顾不了许多，急急忙忙赶了回去。

心愿如空气

        C 情敌“阴谋”，了结一段婚姻

        江水赶回家时，警察正在进行现场勘查。

       此时的彬彬泣不成声，一见到江水，恨不得扑上去，哭喊道：“都是你，跟那个狐狸精一起来害我。”

       看着情绪失控、语无伦次的彬彬，江水听得一头雾水。

      “你最近得罪过什么人吗？”警察问江水。

       江水摇了摇头。警察又提醒他：“比如在感情方面。”

       江水想了想，一五一十地把自己和飒飒的认识经历如实描述了一番。

      “据我们怀疑，罪犯很有可能是追求过飒飒的某个人，你最好再和飒飒谈谈。”警察说。

       飒飒虽然对彬彬耿耿于怀，恨她不尽早放过自己，好成全他们。可这份恨还不至于找人去强暴彬彬吧？！可自己又了解飒飒多少，事实到底是怎样的呢？

       怀着疑惑，江水打了个电话：“飒飒，上班后你把你原来认识的男朋友情况跟警察说说。”然后，生气地挂了电话。

       自从知道彬彬出事后，飒飒起初有些幸灾乐祸，觉得有人帮自己出了一口恶气。可接到江水电话后，那份满足感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接着是一种恐惧。如果真的是自己原来认识的所谓男朋友，自己很可能因此受到牵连，还会失去江水。

       一想到这里，飒飒决定打车去找彬彬问个明白。

       对于飒飒的突然来访，彬彬倍感意外。经过了一晚上的折腾，她十分脆弱。飒飒适时地安慰她想开点，还给她削了一个苹果。被飒飒安慰过后，彬彬的心渐渐平复下来。

      “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我真不知道是谁干的。”飒飒缓缓地说出了自己的一段感情经历。

       原来她在认识江水之前，还认识两个男朋友。开始在追求她时，她一直犹犹豫豫没有答应。后来和江水好上了，就渐渐失去了联系。最近，因为江水迟迟不肯离婚，飒飒与江水有了矛盾，两个男朋友乘机继续追求起她，并扬言要与江水一试高下。
  这两个男朋友，一个是她的高中同学，名叫张明，这个同学在高中时追求过她，但是被她拒绝了，后来考上了浙江某大学的美术专业，因为双方距离比较遥远，慢慢开始疏远。可自从飒飒与他在2005年初的一天通过QQ联系上后，又开始火热起来。
  另一个是上海的，这个人平时浪迹社会，以打牌赌博为业，但是为人义气，名叫刘冰。他们是在2002年通过QQ聊天认识的，在双方熟悉后，刘冰开始追求她，可是她明确告诉他自己有男朋友了。但是他说只要她一天不嫁人他就有追求的权利。刘冰在追求中明确表示要江水知道他的厉害。

       听了飒飒的叙述后，彬彬愤怒地跳了起来，“肯定是那个人！”

      “要真是他干的，我一定不能原谅他。”飒飒也气愤地说。

       两个人都把矛头指向了刘冰。彬彬的心，随着飒飒的安慰，再次得到一些释放。

       然而结果让人失望，警察在经过一番调查后发现，张明和刘冰在事发当天都没有来过丰都，也就是说两人都没有在作案现场，歹徒是另有其人。

       线索就这样中断了，一想到没能把歹徒抓获，彬彬感觉很焦虑，有时整晚整晚睡不着，害怕噩梦再次上演。而江水也对妻子感到愧疚，尽力在晚上早点回家，照顾和保护妻子，只是分居在两个房间。

       渐渐地，彬彬开始理性地想了很多，感觉自己和江水确实存在很多性格上的差异，自己一直拖着不肯离婚，其实是阻止了对方的幸福。在长久的相处中，彬彬从怨恨变成了一种默默的原谅。

       而对飒飒，她也没有原先那么恨了，反而对飒飒的关心心存感激。2008年11月的一天，彬彬亲手做了一桌子菜，并给飒飒打电话说：“今天我请你们到家里来吃饭。”

       飒飒刚到门口，彬彬就迎了上去。飒飒不好意思地叫了一声“彬彬姐”，眼眶开始湿润。席间，三个人聊得很融洽。

      “飒飒，今天请你们来，是想了结我们三人之间的恩怨。”彬彬郑重其事地说。

      “我可以退出……”想到彬彬此前遭受的痛苦经历，飒飒很是同情，一直劝江水多回去陪陪彬彬。这次来赴宴，她也做好了退出的准备。

      “不，我决定和江水分手。飒飒，你以后要多珍惜……不要像我……”说完，她看了一眼身边的江水。此时的江水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什么也说不出来。而彬彬和飒飒紧紧拥抱了很久。

       三个人终于冰释前嫌。一个月后，江水与彬彬正式办理了离婚手续，与飒飒结婚。而彬彬与飒飒成了要好的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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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 真相大白，原来只是陌生人

       4年过去了，再大的伤害也渐渐被时间抚平。要不是警察的提醒，彬彬以为自己早就忘记了。那么，这个夏志清，是不是就是当年强暴自己的犯罪嫌疑人呢？

       由于掌握了充分的证据，证实夏志清确实在2009年1月2日、22日实施了强奸，公安机关于2009年3月4日对其进行了逮捕。2009年6月1日，重庆市丰都县人民法院对案件进行了审理，以强奸罪判处其有期徒刑六年。

       虽然将夏志清绳之以法，可是2005年那件强奸案仍然悬而未决。警察继续寻找着犯罪分子的蛛丝马迹。

       2012年1月，警察通过高科技手段，经过对一些痕迹和物质多次化验，确定夏志清仍然对此案有重大的犯罪嫌疑。因此警察将夏志清从监狱提押回丰都继续审问。没想这次夏志清经过两年的监狱改造，对自己的犯罪行为供认不讳，如实供述了2005年和2009年4次作案的整个过程。

       2005年8月28日晚上8点左右，他从浙江打工回到丰都县城，遇上了迎面走来的彬彬。见她长得十分漂亮，一种情不自禁的冲动油然而生。而后他假装不经意地尾随其后，跟踪到了彬彬家的门口，并看彬彬从三楼进了房门。接着，他仔细观察了地形。抬头望去，只见她的客厅房间外面的窗户没有防盗网，他不免心中暗喜。

       8月29日凌晨，夜渐渐深去，夏志清悄悄穿上衣服，带上刀子，轻车熟路来到了彬彬的楼房外，并踩着底楼的防盗网一层层爬到了窗户边，后纵身一跃，进入了房间。

       惊醒后的彬彬准备叫喊，他一下抽出刀来威胁说：“如果你叫喊，我就将你儿子一起杀了。”

       彬彬慌忙说：“别伤害我儿子。”接着她又说，“我老公马上就回来了。”他心里有些害怕，就开始胡诌说，“不可能，你老公正在外面喝酒。而且你老公抢了我的女朋友，我今天就是来报仇雪恨的。”

       将她强奸后，夏志清还抢了她钱包里的400元钱及手机，之后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作案后，他怕在街上被受害人认出来，不久就又跑到外面去打工了，在打工中也没有听到从家里传来什么抓他的消息，想可能那个案子已经不了了之了。2008年下半年他又回到了丰都县城。这一段日子平时基本上都是打牌度日，2008年底，眼看就要过年了，由于打牌输了钱，没钱过年，他又开始打起了主意。

       2008年12月30日深夜，当他打牌回宾馆时，看见有三个20岁左右的姑娘，从一家酒吧回家，仍然尾随其后弄清了她们的住处。2009年1月2日凌晨他再次按照上次作案的办法，继续重演了2005年8月29日的那一幕。没想到一个屋子三个人，没有一个强烈反抗的，他想，如果当时有人像最后那个人那样将他捉住不放，他也只能乖乖就擒。其实他拿出刀子是威胁当事人的，他不想动刀子把自己也送到黄泉路上。1月24日，他作案时被抓住，如果他当时使用暴力，是可能逃脱的，但是他怕之后罪加一等，所以乖乖就擒。

       2012年5月，夏志清再次被起诉到了重庆市丰都县人民法院，7月初法院开庭审理此案，7月3日夏志清被以强奸罪判处有期徒刑三年零六个月，合并原有刑期，决定执行有期徒刑九年。

       恶人终于受到了应有的惩罚，这让彬彬不禁呼出一口气。这个出人意料的结果，也终于揭开了她多年以来的迷惑。原来真的不是江水和飒飒干的，一想到这里，她开始庆幸自己当初的放手。而自己的幸福，也一定在不远处。

     （文中人物除夏志清外，均为化名）

      来源：人民法院报 余孝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