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四明山来一场荆棘似的征程

BIGEYU

（一） 引子

　　有一首歌叫“江南”，似乎已经流行多时了，而这次去四明山，我才开始关注它。
　　一直以为歌曲的灵魂在于旋律，四明山回来的快客上，即将到杭州的时候，收音机里播放一首歌，不是很完整，在被旋律抓住的同时，我用自己已有些糟糕的记忆力努力记住了几句歌词，回来上网查了下，作词叫李瑞洵。反复听了几遍，竟有了些感悟，曲的旋律就像美女的脸，很容易抓住你，也很容易让你回味，可真正让人留恋的，却是那些能使内心发出共鸣的词句。百度告诉我，这首歌叫“江南”。
　　回来后的几天，每当再听见这首歌，自然忆起四明山之行的快乐经历。
（二） 佛、基督、共产主义
　　四明山曾是全国十九个革命根据地之一，也是中国南方七大游击区之一。圣诞节期间造访此地的人，不说是来进行爱国主义教育的，至少也是怀着满腔的爱国热忱，这一点，我们可以从平安夜红佛寺忆苦思甜的百家饭和城市里圣诞帽们的大FB的对比中体验出来。不过，诸多信仰在这个夜晚搅在一起，着实有些让我不知所措，不如干脆放任了心情，使大自然清除了生活中的情绪羁绊，便专心体味起山野带给我们的清新快意了。
　　为准备平安夜晚餐，捉了两只鸡，动个不那么君子的心眼儿说：宰杀及煮熟的过程是看寺的两位大伯操作的，不关我们的事。或许佛祖对俗人要求是不严格的，但还是在量上做了控制，打了对折，不过丢鸡找鸡的过程显然远比鸡在肚子那暂时性的充盈感更容易留在记忆里。
　　平安夜的确平安，信仰们互相都很给面子。起先还担心阿猫的鬼故事是否会扰神，终究还是相安无事，只是肯定有人半夜是没睡踏实的，究其原因，应是缘于共产主义的鼾声。
（三） 出发
　　放了引子，又供了信仰，算是可以安心了些，总是可以随着心思继续所谓的游记了。
　　连续了几个晴天，出行时的天突然是灰蒙蒙的，游记要回忆着写，于是想起了“江南”的烟雨，只是那份情绪要赶在“心碎”之前弄懂，着实有点挑战性。十月初去过乌镇，也是早上从汽车东站上车。浙江快客是尽责的，每人送了瓶水，点算了人头，又叮嘱了一番注意事项什么的，开始上路。车上了高架，似乎又有了去乌镇的感觉。
　　新结识了两位朋友：蓝喉犀鸟和游走天下。起先忙着上车，加上因迟到产生的歉意尚未完全消退，没记清犀鸟的名字，倒是游走天下的名字好记，因“游走”、“游行”字面上似同出一辙，我眼前总是立即浮现出许多人敲锣打鼓、摇旗呐喊那轰轰烈烈的场面。抛开这个歧义，还是觉得名如其人，阿猫早就介绍了说游走天下是超级强驴，闻名不如见面，许是山山水水走得多了，全身透着一种英武之气，似纳了山魂水魄一般；犀鸟更是让人惊讶，背上那只我感觉或许能装下她自己的大包，竟能行走如飞，我没见过真正的犀鸟，了解到真鸟的鸟喙很有特点，占自身体积的三分之一到一半，似乎这和犀鸟美眉的背包有些关系，而关于犀鸟，真正被传为佳话的还不是它的喙，了解到这些，我们对这位勇敢可爱的犀鸟美眉，一定会有更深的理解。
（四） 剡
　　嵊州的出租车似乎并不很友好，亦或我们这伙人的装扮着实有些骇人，出了客运中心拦住一个，调头便走，远远有打着空车灯的，竟然见了我们便绕行去了。好在计算了下，步行半小时可达嵊州东站，沿途又可领略嵊州城的风采，于是决定徒步前往，正是这个决定，使我对这个地方又有了更多了解。
　　李白的《梦游天姥吟留别》似乎在中学就学过了，我欲因之梦吴越，一夜飞渡镜湖月。湖月照我影，送我至剡溪……过后回想起来，竟十分熟口，而在前往嵊州东站的路上，遇见“剡堤毓秀”，全然不识得“剡”是何许字也。好在阿水学识渊博，经他及时制止，方才不至于被我这“秀才”念了半边“炎”字去，其实“剡”有两种读音，一种读yan（眼）音，作“削尖”、“锐利”讲，而在这里，显然指的是剡溪，当读shan（善）音才是。剡溪，是嵊州主要河流之一。另据阿水解释，按字面，“嵊”代表多山，“剡”由两火一刀组成，说明嵊州一带山区自古便是刀光火影、兵家相争的战乱之地，难怪距此不远的四明山，要成为革命根据地了。不过也有说唐时盛行一种“两火一刀可以逃”的说法，意谓剡溪是避难之地。历史是一种有趣的东西，永远不会让你“眼见为实”，于是若后人问及，可统统搬将出来，加上自己的些许创意，你爱信哪个信哪个，若你也有本事，可继续创意，再传下去。
　　“剡溪”另有“唐诗之路”的称谓，这显然也是后人的创意，正如“世上本没有路……”。但既然有如此说法，也不得不提，毕竟身在浙江，而旅游也终究不应仅仅是“到过而已”。
（五） 华丰之路
　　称“华丰”的地名和商标，想必和叫“卫东”的人名占得比例差不多。来此之前，我也在考虑是否折回了杭州下城的石桥，还是来到了造纸厂、家具公司，或者可以批发些方便面回去。
　　中巴走了半个多小时，到了甲青，稍作休整，我们便按照“华丰村3600M”路牌的指向上路。这是个阴天，虽走出甲青不远，即“豁然开朗”，却还是被灰蒙蒙的天空闷得有些情绪昏懒，路的两侧是蓄势的田，也有的似三天未处理过的成年男人的脸。偶尔有几片整齐的林，我分不清树种，高矮倒还是分辨得出，矮的像是茶树，稍高些的，合着大路围起了一汪水，也生了些杂草，象早起不拘小节的洗衣农妇那乱蓬蓬的头发。途中，有人站在未完工的农家大院门口，好奇地盯着我们这些五颜六色的外地人。中途抄近路，一些带刺的藤横在离地寸余的高度上，甚是阴险，游走的左腿也挂了彩，后来在第二天的穿越途中，方知这是个伏笔。
　　大坑水库和十丈岩这两处景点，是通往华丰村的路上经过的。水库大坝的一角，由彩石砌成，却也堪称一绝，不知属人工涂抹，还是自然天成。库区景色秀美，我没去过九寨沟，与网上的照片相比，觉得此处景致与之确有些“疑似”，若不是行程伊始，几乎要在此露营了。十丈岩的十丈，竟是向上数去的，没考证过这景观形成了多少年，从这样高悬着的巨石下走过，免不了有些战战兢兢。前方一所石屋不知因何而设，里面好像供了神，屋后的石形，如大张的狮口一般，极具威慑，但不知这石屋缘何如此设计，我本想创意一番，终究怕得罪了神，于是作罢。十丈岩前面有一段“松子路”，之所以这样命名，是因为路上铺下的小石子，皆如松子形状，很有抓起一把，一口嗑下去的欲望。
　　华丰村是躲在山坳里的，本是个清静的所在，我们并没存心搅扰这里的安宁，只是村口的毛狗欺生，定是要嚷嚷一番。山溪里几只不怕冷的鸭子浮移着，悠闲得让人嫉妒。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樟树在路口招呼着，南方的冬天很是特别，我在北方长大，此等季节能见到这样的树，是难以想象的。村子很小，以至于是不知不觉穿过了的，很快就见到上山的小路。
（六） 寒流飞瀑
　　阿猫确实是个让人信赖的领队，一路上不停地通过GPS和事先备好的地图确定着路线，跟了阿猫几次，越发放心了。出华丰村的小路上，有方向牌指向红佛寺。阿猫带我们走了另外一条，后来知道是去寒流飞瀑的，也是午餐点，考虑如此全面周到，而且之前阿猫也并未来过四明山，真是让我想不夸他都难。犀鸟一路上都在不停拍照，显然极具发掘美的灵性，跟在她后面，自然也不会错过要紧的景色。
　　瀑布是见得多了，凝为固体的却是第一次看到，自然要毫无目的的惊叫一番，随后是举起相机一通乱拍，已抓不得重点了。寒流飞瀑的名字起得倒是恰到好处，如今这个季节体会起来就更为深刻，崖面上贴的一层不算厚的冰，寒意是迎面袭来的，以至于感觉在岩石上难以站稳。我想不出水是怎样冻住的，想必水分子里面也有老弱病残，走得慢些，便会被凝结在悬崖上，仍是有年轻力壮的，抑或是冬天还没有冷到极至，小股的“飞瀑”携着淙淙的水流的声还是为这里的景致描下了点睛之笔。
　　方便面好像是野外最好吃的食品，也许是山泉里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绝妙配方，总是能吃出平日里吃不出的味道来。游走和犀鸟的厨房有些靠里，噼啪一阵巨响，竟是碎冰群降，才发现一大块正在融化的冰柱，正在头顶狞笑着，众人的皮肤表面，刹那间也都在“寒流飞瀑”了。
（七） 平安夜
　　从飞瀑走下来，直接穿插到了去红佛寺的干道，这是一段略显枯燥的石阶路，还好有游走的音乐相伴，里面是否有“江南”，我已回忆不出了，只记得每首都很受用。途径白龙潭，不知这名字是如何得来，若是指龙居，则必定是条极小的龙，或是指山溪流走的形状似白龙？要么就是我认错了地方。将军岩倒是易辨认，至于有何典故，尚无从得知，按照我的理解，凡是和老版百元大钞画面类似的，均可创意些典故来流传。
　　将军岩的后面，便是第一天的目的的－－红佛寺了。扎营前，先去了西南方向的龙凤瀑，好在先前见识了寒流飞瀑的冰凝之景，在这里并未惊讶得过于离谱，龙凤潭后的石洞在冰挂的映衬下，显得更为深邃莫测，四周围是直垂的冰帘，毫不掩饰地在山岩上展示着，不禁让人联想到未曾冰封之前的龙凤瀑，有着怎样的天籁之音般的合奏。
　　傍晚时分，下起了小雨，天气预报的准确性象山里的天气一样多变。红佛寺的竹屋里跑着几只鸡，众人开始打起了它们的主意。数量是投票定下的，吃两只还是吃一只？5：1的绝对优势，阿猫只好让步，事实证明阿猫是对的，有一只宁死不屈的家禽一跃跳下山崖，愣是没在天黑前出现。游记开头，我便提及了此事，终究如乐乐所说，在寺庙吃鸡，多少是不安的，现在一提再提，至少算自首，也会有个宽大罢。顺便提醒各位驴友，头灯的重要性，自不必多提，只是要注意电池的余量，出门在外，在山里寻鸡这种事情，难免不会发生呢。
　　竹屋是个不错的厨房，龙门山时曾说起野外厨房空间的节省，没想到这次让我们奢侈得有些不知所措。驻守在此的大伯帮我们准备好了鸡和番薯，一场别开生面的平安夜宴开始了。旧社会的苦孩子，多年以后都会在社会主义的阳光下，说自己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于是有了“百家饭”这个名词。当然这样的故事，把孩子的成长说成是在解放以后，更完美些，不存在政治逻辑错误。这天我们只有6个人，所带食品倒是种类繁多，“百”作为一个表示“多”的数量词，自然也可以借用一下，于是我们也称这样的晚餐为“百家饭”，在革命根据地里吃百家饭，也该算得上一种“忆苦思甜”了，还是颇具教育意义的。再过多年之后，我们或许会想念那晚的色香味绝佳的玉米饭、曾少量渗漏的牛奶、以及社会主义的白菜萝卜鸡汤。
　　杀人游戏和鬼故事，好像是野外活动的必修课，我第一次学杀人，显然过于稚嫩，以至于砍了熟人还被轻而易举揪了出来。没有星光的山中夜晚同样是迷人的，祝福短信间或点缀一下山野的宁静，西面的天空始终有一片神秘的光亮，直到夜半也未曾消去。阿猫的鬼故事贴近民间，若是讲些自然玄妙、千古之谜之类，联系那西面的光，怕是真难以入睡，自然也不会搅了邻居的美梦了。
　　平安夜，的确是平安的。
（八） 荆棘似的征程
　　第二天是个晴天，早上起来，一位大伯便指着红佛岩对我说些什么，我让他重复了三遍也没听懂，实在不好意思再问第四遍了，只好点了头然后朝他指的方向一通乱拍，回来查不到红佛岩的相关资料，后悔没有马上找阿水来翻译。
　　餐后，已是十点钟光景，可比阿猫预先打算出发的时间迟了许多。本来答应好做向导的大伯临时有了接待任务，不能带我们登顶了，只嘱咐说沿着防火道上山即可。探路是艰险的，却也有趣，前一天伤了游走的刺藤，竟是漫山遍野，远远望见了四明极顶的铁塔，眼前却没有明显的路，只好迎着荆棘上了。阳光倒是毫不吝啬地甩过来，似乎有了夏末秋初的感觉，偶见几粒孤单的小野果，没有了绿叶的陪衬，看上去有些滑稽，却也不失为一道风景。大家尽情施展着躲刺的本领，耳边回荡着哗啦啦枝条闪动的声音。终于找到了防火道，修整检查一番，已经没有不挂彩的了，过了荆棘丛的豁然开朗，使心情也随着好了许多，防火道上松软的土，此时着实赛过任何一款进口真皮沙发。出发前想想问老伯讨来的萝卜，此时竟成了爽口佳肴，于是谁也不愿再提那对萝卜嗤之以鼻的曾经了。
　　本以为迎来坦途，不曾想防火道把我们引向了大起大落的陡坡上，虽是有惊无险，也还是冷汗叠发，先是要揪住树枝树根越过那几乎垂直的斜坡，一旦失手，坡下方又不知深浅；再是攀爬那估计有七十余度的光秃秃的防火道，脚下是土，土下是化开的冰，上得坡顶，回望走过的路，怎一个刺激了得？几番上下滚爬，被刺激得近乎麻木了，于是寻得一块平地小憩，阿猫和游走前去探路，片刻，游走回来，众人按所探之路前行，又是片刻，终于眼前一片开阔，忽然觉得，怎么能看到蓝天白云了？
（九） 登顶
　　不知到底是顶峰的风光美，还是临近顶峰的更美，我个人倾向于后者，至少这里面含有一种期待。“江南”中有一句“爱有万分之一甜，宁愿我就葬在这一天”，在林俊杰那略带凄婉的歌声中，我似乎明白了，为什么临近顶峰的景色更易使人陶醉其中，苦尽甘来的刹那，在可望而不可及的企盼中，一切都成为了永恒。
　　…………
（十）后记
　　回来一周有余了，杭州没有晴过，四明山之行的回忆也逐渐沉淀在这“江南烟雨”中。登顶的过程和感受，我最终还是没写，似乎这也不那么重要了。四明山龙潭景区，是阿猫故意留下的，不久的将来，可能列入他的计划，我会继续追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