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座寺庙,庙门前开有一片开阔地,开了几畦不大的菜地,菜被十分细心地护理,叶片上没有一只虫洞,长得绿汪汪。庙旁有一栋水泥小楼,楼道外晾着衣物,看了一会没见有人走动。庙门显得很旧,门上书了四个大字“吉祥禅寺”。 吉祥禅寺始建于梁武帝天监二年(公元503年),始称雁门庵。南宋宁宗嘉定三年(公元1210年),西域胡僧重修雁门庵,山上有祥瑞显现,宋宁宗得知后赐名“吉祥禅寺”,从此一直未改其名。后屡毁屡建,我现在看到的是民国时重修的建筑,全然找寻不到当年广殿高堂的恢弘,看上去只是山坳处几间再平常不过的房舍。 走进庙门,在佛堂和禅房间有一方浇了水泥的空地,几只现今很少见了的特大号水缸里装了大半缸水,缸上有个水龙头没拧紧,水滴滴答答流个不止,一只葫芦瓢浮在水上。旁边有几张圆桌,桌下塞满了长条凳,桌上摆放了些碗碟匙箸之类,还有几只柚子,大概是用来供佛的吧。禅房门外的一个水斗旁,一个出家人正在淘米洗菜。据说这座寺庙以前没有住持的僧人,有时候会有游方的僧人到此暂住,现在这状况大概发生变化了吧?我看这出家人像是个尼姑,但我没敢多问,如此对佛门大不敬之事我是决定不敢为的。 “师傅,你好!”我双手合十上前施礼道,“请问有香烛吗?我想上把香。” “你到佛堂里面去,香烛都在里面,你自己拿吧!”那出家人答道,没有停下手上的活,“你是干嘛的啊?” “我是来旅游的。”我边说边走开去。 走进佛堂,果然在门边有长方桌摆满了各式香烛。我取过一束香和一对蜡烛,点上火,礼拜后插入香炉烛台,又在功德箱里放了点钱,“随喜功德”总不能忘的。转过几间佛堂,逐一礼拜过后,回到原地,见那出家人还在忙碌,便又走上前问道:“师傅,这附近还有什么可看的景点吗?”“你从寺庙的后门出去上山,那里还有几个地方可以看看的。庙前的路你就别去走了,走得很远也见不到啥好看的。”出家人答道,“对了,你来吃中午饭吗?”“不麻烦了,师傅,谢谢啊!”我感激道。 走出寺庙的后门,想找一下南宋时著名的“赤城书堂”遗留的残垣,但只见一条被杂草荆棘掩没了的“蓬莱径”,所谓“人间有仙境,得道在蓬莱”,或许这就是通往人间仙境的路径? 走不多远去,先是看到一眼泉水。据说这山上有多处泉眼,个别的还很深。这泉上有一大石,还写了字,但字迹非常模糊已难以辨认,仔细看了好一会还是看不清楚。泉水从石缝里流出,石头在地上拐了个弯形成一个水槽,正好汇聚了流下的泉水,水槽上结了好几张蛛丝网,水里还有不少腐叶,看上去脏兮兮的。 前面是一大片的竹林,竹子满坡满岭,竹叶落满一地,竹叶上面覆着交错叠压的竹枝,走在上面竹枝绊脚,好几次差点摔倒。好在竹子生长茂密,收手扶着抬高了腿攀爬还算省力。坡顶有两块小屋般大的巨石,其中一块上红漆写着几个字,走近一看字迹还算清晰,写的是“收马坡” 三个字。为啥叫“收马坡”呢?马根本到不了这里,山羊还差不多。 穿过了竹林前方换成了树林,林间小径宽不足一尺,脚踩在厚厚的枯叶上沙沙地响,软软的跟走在棉被上一样。枯叶下面埋着陈年的枯枝,踏碎时劈啪作响。小径两边的树枝杈交错,几乎遮蔽了天空,看不清前方,感觉就像走在隧道之中,脸上还不时碰到蛛丝网,令我感到一丝阴森。走着走着,路又有了分岔,两边都有不自觉的驴友随手丢弃的塑料水瓶﹑食品包装袋和用过的纸巾。左边的一条看起来平坦一些,右侧的路坡度向上,路边垃圾也要多些,于是我拐向右边。 脚下忽然踩到了硬物,再走几步石头多了起来,有的在枯叶间露了个头,接着有大块大块的黑石横在了路当中。山路一拐,出现一段石阶,不知道是谁何年何月在这深山里修的。正有些纳闷时,石阶也拐了个弯,弯角处左右各有一方一人多高的大石头,像是被某种神力劈开,如一对门柱立在两侧。右边一块石头上写着“小天门”三个大字。我想,进了小天门必定另有一番胜景,于是三步并作两步走,顺着“小天门”后的小径边走边寻。然而我最终失望了,看到的前方还是一条落满枯叶的绿色“隧道”,不知伸向何方,似乎没有尽头。 看来雁苍山适合喜欢“驴走”的“驴友”,而不适合我这类游人,我的脚步不由得慢了下来,疲软地走不多几步,眼前突然出现了儿子的笑容,顿时游兴全消。我明白自己再也不可能如去年那样,独自一人背个包四处游走,现在有了一种看不见的东西牵绊了我,使我不会再自顾走远。于是我回转头,走下山去。 再到“吉祥禅寺”,大水缸上那只拧不紧的水龙头还在滴水,水位已经把葫芦瓢飘到了缸沿。圆桌上的一只电饭锅里飘出了煮熟的米饭香,那出家人不知去了哪里。我想给儿子求一件护身符,但找了一圈仍不见那出家人,只得离开。 又回到了山下刘的村路上,竹垫上的稻谷还晒着,河岸边的柴草堆已烧成一堆黑,有几缕青烟在余烬上冒出呛人的气息。我低头一看,裤腿上粘了很多荆棘的种子,抖几下又拍几下,一个都没掉下来,只好用手一个个拔下,仍在路边泥地里,我顺便做了回运送种子的小动物。 已是午饭后的时间,村里很安静,只见一个老头背抄着手走来,大概他是饭后出门散步的。 老头打量我一番,大声问道:“到哪里去啊?” “刚从山上下来,旅游的!”我也大声道。 “真搞不懂!”老头听了直摇头,“这里有什么好玩的!” 2010.1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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