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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伊娃eva

伊娃作品-长篇小说连载《漂浮的软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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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3-24 13:43:45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浙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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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3-24 21:30:33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浙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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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3-24 21:38:37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浙江
                6.悲剧
第二天,王建武没有再管冯子琳,她似乎是自由了。她支撑着从床上爬起来,在母亲的陪同下去医院将伤口做了一下简单的清洗和包扎,便又重新回学校上课。突如其来的意外让她的身心受到了很大的伤害,她再也不想待在这个让她窒息的地方了,她决定要更加努力的学习,以摆脱这场噩梦。
“琳,你额头上的纱布是怎么回事?这几天你都没有来学校,也联系不上你,发生什么事情了?可把我急坏了。”一周没有见到女友的唐进一见到冯子琳额头上的伤口,便情不自禁地变成了十万个为什么,围着她问了一大堆问题。
“没事,在家不小心撞的。”冯子琳巧妙的掩饰,显然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发生在她身上的这件荒唐的事情,包括自己最信任的男友唐进,她害怕男友用异样的眼光看她,更害怕他从此以后就不再理她了。
“是不是家里出什么事了?”
“没有,你想哪去了呢?就是我妈妈摔得挺严重的,我在家多照顾了她几天。”
“哦,没事最好了。记着,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一定要和我说,再大的困难我们都要携手共同走过。”
“恩,真的没事,你就放心吧。”
面对着男友关切的询问,冯子琳感觉自己的眼泪就要涌出来了,此刻,她多想靠在唐进的肩膀上向他诉说这些天来发生的所有委屈,可是她知道她不能这样做。快乐可以和他分享,但苦痛只能自己一个人承受,不然也许她失去的会是整个世界。
中午,冯素卿强打着精神做好饭菜,等着丈夫、儿子起床吃饭。已经过了吃饭的时间,依旧不见王奇的身影。出于对王奇的一丝愧疚,她去敲他的房门。
“阿奇,吃饭了。”
“开门啊,阿奇。你不会还在生你妹妹的气吧?”
三分钟过去了,还是没人回应,房间里一片沉寂。许是预感到了什么,她匆匆下楼去拿王奇房间的钥匙。门打开后,眼前的一幕让她惊呆了:满屋的血腥味,房间的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的,借着微弱的光她看到王奇的手无力地垂在地上,血流了一地,甚至有的已经凝结成块了。
“不好了,出人命了。”
“阿奇死了。”凄惨的叫声在整幢楼里回荡,像一道道青天霹雳击中了这个家的每一个成员。
“妈,你怎么跑学校来了?”看到匆忙赶来的冯素卿,冯子琳显得忧心忡忡,她年轻秀丽的脸庞像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冰霜,没有一丝阳光的感觉。
“妈,你说话呀,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冯子琳极不自然。
“阿奇他……”从见到女儿的那刻起,冯素卿的嘴唇和身体就一直在颤抖,她哆嗦了半天才把话说完整。
“他怎么了?”
“死了,永远也不会回来了。”冯素卿的声音听上去依旧在颤抖。
“什么?哥死了?”
“恩,昨天晚上从你房里出来后就自杀了。”
“自杀?”冯子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的,割脉自杀。你说这傻孩子怎么就那么想不开呢?”冯素卿再也说不下去了,眼泪簌簌的流。
听着母亲颤颤抖抖的叙述,冯子琳漠然的表情土崩瓦解,天地间有种出奇的静,把她和喧嚣的人群隔开来。她的心像撞上了冰山的泰坦尼克,急速下沉,下沉。一种从未有过的不安感,一阵阵地朝她袭来。她挣扎着不哭,可心底的泪到底是翻上来了,似乎已经忘了怎么哭了,她只是靠在母亲身上咧着嘴抽泣,泪水在瞬间蒙住了她的脸。她开始后悔打了王奇一巴掌,如果不是那一巴掌,也许就不会惹怒他,也就没有了他自杀这一幕。从记事到现在,翻开尘封的记忆,多多少少会有些遗憾,试想,如果一切都能够重新来一次将会怎么样?但是,人生没有人会给你重新来的机会,也许这就是最大的遗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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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3-24 21:45:36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浙江
                                    7、两封遗书
由于发现得太晚,王奇送到医院后因失血过多抢救无效身亡。他年轻的生命就这样定格在了25岁,死亡的哀伤像恶魔似的笼罩在每一个人身上。王奇年迈的奶奶在得知自己唯一的宝贝孙子离开人世后当场就晕厥过去了,至今仍处于昏迷状态。谁也没有想到他会用这种方式结束他的一生。在整件事情中,冯子琳是无辜的受害者,但在王奇亲人看来,她就是害死王奇的直接因素,是狐狸精,是红颜祸水,于是无止息的漫骂铺天盖地地朝这对母女涌来,压得她们透不过气来。
医院的太平间,他躺在那里,如此安详,但生命已经停止。王奇心眼不坏,但他的内心却脆弱如斯。其实,他何尝不知道这样逼迫自己一向疼爱的妹妹是野兽的行径,可当时的他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他变得卑鄙、无耻,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得到冯子琳。那么多年以来,他一直都把冯子琳看成是自己的准媳妇,冯子琳恶毒的唾骂声和怨恨的眼神无疑对他造成了很大的伤害,特别是她拿着剪刀毫不留情地砸向他的那个瞬间,更是在他心里留下了永不磨灭的印象,他万万没有想到她会如此憎恨他,他的心破碎了。
那天晚上,他从冯子琳房里出来后就有些神情恍惚,他想起了过去的好些事情,想起了以前自己对妹妹无微不至的关怀,想起了那么多年埋藏在心底的恋情表白后却换来一个火辣辣的巴掌和一句“滚”。他越想心理越不平衡,父亲的那句“没用的东西”更是无情的击跨了他作为男人的自尊。然而冯子琳不惜以死相逼的做法又使得他伤心万分。于是,他彻底的绝望了,失去冯子琳他就感觉自己失去了整个世界,对他而言,拥有再多的钱财又有何意义?他如行尸走肉般的朝自己的房间走去,冥冥之中,他看到自己已故多年的母亲微笑着向他招手,她亲切的对他说:“孩子,跟妈妈走吧,妈带你离开这儿。”
“妈,你要带我去哪?”
“带你去一个永远没有烦恼的地方,这样你就不会伤心了。放心,在那妈妈会好好照顾你的。”妈妈的笑容是如此的亲切,她的声音是如此的温柔,王奇一步步地跟了上去……
死对王奇来说也许是种解脱吧,至少他不用再受感情的煎熬,又成全了妹妹。在给冯子琳的遗书中,他这样写道:
我最爱的妹妹:
哥不是人,哥知道自己对不起你,但哥哥不是存心要伤害你的,希望你看完这封信后,能够得到你的原谅,那样我死也瞑目了。
从小,我就喜欢你,在知道那张协议后,我对你更是疼爱有加。我一直都固执地认为你是属于我一个人的,谁也夺不走。可是哥哥忘记小女孩也渐渐的长大了,她有了自己的思想,不再是那个成天跟在哥哥后面的小尾巴了。
哥知道自己配不上你,你是那么的高贵,漂亮,可是我呢?卤莽,粗俗不堪,要得到你的爱简直就是烂蛤蟆想吃天鹅肉。我好恨自己,明知道不可能的事情为何还要日日想,夜夜想?我天天都害怕失去你,那种患得患失的感觉折腾得我死去活来,死对我也许是种解脱吧。
现在,你可以放心了。哥不会再来纠缠你,哥要走了,去一个很远的地方,我们永远都不会再相见了。但不管我到哪里,都会祝福你。
别了,我的妹妹!我的爱人!
最后一次对你说我爱你。
                                                                 哥,绝笔
在给父亲的遗书中,王奇说:爸,我走了,去地下找妈妈。我知道这样做很不负责任,也对不住您25年的养育之恩,可是我别无选择,因为我已经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气,也许只有我的离开才能化解整件事情。爸,不要怪妹妹,她没有错,至始至终她都是一个受害者,至今我依然无法原谅自己的所为。答应我,对她像从前一样好,以弥补我们父子对她造成的伤害。爸,珍重!养育之恩,来世再报。
“我的儿呀,你怎么就这样走了?是爸太糊涂,是爸害了你呀,你再睁开眼睛看看我啊!”
读完信,王建武当场老泪纵横,失去爱子对年过半百的他来说着实是个致命的打击。然而他把所有的这一切都归结于是冯子琳的错,他的心被熊熊燃烧的恨意充斥着,他恨冯素卿,更恨冯子琳,若不是冯素卿的出现,他也不会落到这种家破人亡的境地。
“滚,都给我滚!你们两个贱人!”
他咆哮着,像一头困兽似的在房间里叫嚣,他的叫声凄惨至极,听者无一不胆战心惊。
夕阳的红色被玻璃罩上了一层浅浅的薄膜,很像小孩子用一张平整的糖纸蒙在眼睛上看到的朦胧世界,似清似浊。几天下来,王建武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一支接一支地抽烟,从日落到黎明。
“建武,这么多天了,你倒是说句话。你这副样子我真的很担心你呀!”
“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随便说什么都行,你倒是吭个声呀!”
“有用吗?我的儿已经死了,他再也不会回来了,今后再也不会有人叫我爸爸了。你说我这是作了什么孽,怎么就断子绝孙了呢!”王建武的脸庞看上去是那样的沧桑,才几天的工夫,他就苍老了一截。
“我想好了,决定离开这个地方,再也不回来了。
“那我呢?”冯素卿迫不及待的问道。
“你?你的宝贝女儿都害死了我儿子,难不成你还想厚着脸皮赖着我?”王建武没有抬头看冯素卿,他猛吸了口烟,幽幽地从鼻子里吐出几个烟圈,烟雾在他上空升腾,慢慢扩散开去,无踪无影。
“那你要去哪呀?”
“用不着你操心!从今往后再我也不想看到你们母女俩。”
“建武,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更何况我们都、做了11年的夫妻。阿奇走了,不光你,我们大家都很难过。可是再怎么伤心,日子总还要继续下去的呀。从今往后我和子琳一定会好好服侍你的,以后她就是你的亲女儿。”
丈夫的决定让冯素卿大吃一惊,她意识到自己从前那种“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好日子就要销声匿迹了,不由地恐慌起来。她死死攥住丈夫的衣角,试图用眼泪留住王建武的心。
“我已经决定了,不必多劝。你自己种的苦水,自己尝去吧。”王建武脸上的神情很平静,看不出任何的波澜,但他的话,在冯素卿听来却好比五雷轰顶。
几周后,王建武变卖了所有的家产,毅然离开了这个伤心地。由于当年冯素卿和王建武只是同居,并未正式办理结婚登记手续,除了丈夫好心留给她的那幢房子,她几乎一无所有,生活又恢复到了最初的贫瘠。她原以为事情会因为王建武的离开而告一段落,然而天不遂人。不知是哪个好事的知情者打电话到报社向记者叙述了整件事情的经过,于是几家报社的者纷纷打电话来要求采访当事人,一时间冯子琳成了这座城市老少皆知的热点对象。媒体的骚扰已经严重影响到了她的生活,无奈之下她只得暂时休学在家,以躲避媒体的追踪和旁人异样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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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1-3-24 21:51:38 | 显示全部楼层 | 来自浙江
                                           8.堕落
“听说冯子琳家出大事了。”
“她能有什么事呀?”
“哎呀,整个学校的人都在传,你当真不知道呀?”
“就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她哥哥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
“真没想到上帝的宠儿家里也会有出事的一天,老天真是太公平了。”
“自杀。原来她的哥哥不是亲哥哥,是她的未婚夫,他们在很小的时候就有婚约的。冯子琳被他强奸后扬言要去告他。他害怕了,是畏罪自杀的。”
“那个开宝马车的男人看上去不是挺老实的嘛,没想到居然做出这种事情,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就是,难怪对她那么好,原来这一切都是有企图的。”
“那天我看到冯子琳的额头上有伤口,问她原因她也不说。原来是这么回事。”
“红颜薄命呗,总不能什么好事都让她给占尽了吧。不过话说回来遭人强奸确实挺惨的。”
“你们说唐进知不知道这件事情呀?他俩那么要好,现在冯子琳被他哥强奸的事情是人尽皆知了,唐进接受得了这个事实吗?”
“谁知道呢!看她造化了呗,毕竟男人是最忌讳这种事情的。”
“就是啊,除非唐进有谢霆锋般宽广的胸怀,一般男人哪接受得了这样的事实。”
这件事情,由于媒体的介入,已闹得满城风云,连一向平静的学校也不能幸免。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学校。冯子琳本来就是学校的公众人物,这下更加出名了,就连打扫卫生的清洁工都认识她,无论她到哪里都能感受到别人异样的眼神。在那样的氛围里,她根本无心学习,眼看着高考的临近,学校里的老师更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几次三番地找冯子琳谈话,但这一切几乎都是徒劳的,她的精神状态看上去很是令人担忧。
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吗?”
唐进一脸质疑地看着已和自己相恋三年的女友,那眼神是那样的陌生,仿佛在打量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他怎么也无法相信自己的女朋友居然遭人强暴这个事实。
“唐进,你听我说,我是清白的,当时我哥昏了头确实有那样的想法,可是我妈的出现及时阻止了这一切,因此我和他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
“哥?你叫的倒是亲,你居然管那个强奸犯叫哥哥,我早看出来他对你没安好心。死了好,他是活该!像他这样肮脏的人早该下地狱了。”唐进一改以往的斯文样,变得尖酸刻薄起来。
“人都死了,你怎么可以说这样的话?进,你太让人心寒了!”
“我怎么了?难道我说错了吗?难道他不是强奸你的那个罪魁祸首?还是你们两个本来就有一腿,我说他你心疼了?”
“你简直不可理喻!”
“我不可理喻?难道还是那个强奸犯可以理喻?”
“唐进,我再重申一遍,我没有被强奸,我是清白的。
“清白?倘若你是清白的,为什么人家要这样说你?”
“那是谣言,是不可信的。为什么你宁可相信别人也不愿意相信我?为什么在我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后,你非但没有给我安慰,还这样的恶语中伤!”
“难道我说错了吗?”
“进,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可现在的你让我觉得好陌生,好可怕!”
“对不起,子琳。我做不到,压力太大了,我真的承受不起!眼看着高考临近,我需要清净,我们大家都静一静,好吧?”唐进不敢看冯子琳的眼睛,他小声的说着,声音飘渺得犹如一缕微风。
“你的意思是?”她冷漠地盯着他的脚,他的回答是她未来的方向,想问,似乎又缺乏勇气,焦灼的彷徨里,失落来得有点突然。
“我累了,琳。”
“分手吗?”她瞪大了双眼,尽管有心理准备,但内心深处还是重重的被撞击了一下。
“是的,分手吧!也许这样对彼此都好。”
“你再说一遍!” 这句话后,她什么也没有多说,也没有力气去说,只是一味地呼吸他身上那种让她欲哭无泪的气息。
“琳,我真的很爱你,可是我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我想以后我的家人也会接受不了的。也许我们之间的缘分尽了,长痛不如短痛,我们还是做回朋友吧,你那么出色,一定可以找到比我更好的男人。”
缘分真像一个美丽的借口,有时候成为宽慰自己的抚摩,有时候成为回绝别人的盾牌,在不同的场合,不同的时刻起着截然不同的作用。唐进将这番在心头背得滚瓜烂熟的话一骨脑儿都说了出来,说完后他惶恐的等待着暴风雨的到来。
“好,唐进,这话是你说的,希望你说到做到,永远也不要后悔。从今天开始,你我之间一刀两断,恩断义绝。”
冯子琳有些愣怔,往事如粉尘一样散开来,终于知道什么是天晴着,心却在下雨。那场心雨真大,不仅淋湿了整个的她,也深深地刺痛了她。唐进的决绝让冯子琳的心在瞬间支离破碎,她转身头也不回的朝前走着,她发疯似的想离开所有的人,到一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重新开始。风吹起她的长发,吹干她含泪的眼,也吹散了她心中所有的幻想和千言万语。无法更改的分离,无法挽回的结局,伤痕累累之后,她幻想着能从男朋友那寻求安慰。可一切都是假的,什么山盟海誓,全都是骗人的,泪水眼看着就要涌出眼眶了,可是她硬是没让它掉出来。冯子琳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了他们的爱情她誓死捍卫自己的处女身,而他却这般冷漠地绝尘而去。一种巨大的悲哀笼罩了她,好象她所有的青春,所有的爱,所有的付出就在那一瞬间都毁灭了。
失恋的最初,冯子琳觉得自己一直生活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也只有在黑暗里她才能感受到栩栩如生的宁静,莫名地觉得那旋转的灯光和令人忘我的节奏,正适合自己的情绪,也是在那个时候她迷上了蹦的。每个傍晚,她就像一个四处飘荡的游魂,独自出没于大大小小的迪厅,一天去一个地方,每一天都是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
或许只有在迪厅里,才能让她忘记一切烦恼。在那耀眼的灯光下,黑暗中,只有自己看得见自己,喧哗的音乐,放纵的DJ,一条牛仔裤,一件休闲衫,一双跑鞋,一个完全迷失的自己,抛开包袱,尽情狂舞,不在乎一切,从清晨到日暮。舞厅里的迪斯科音乐震耳欲聋,男男女女在舞池里扭动着身体。这场面很像但丁《神曲》中的地狱,不过,这不是个忏悔的地狱,而是一个生命狂欢的地狱。他们在闪烁的镭射灯下扭着身体。舞厅里灯光昏暗,镭射灯下一闪一闪,紫色的灯光打在一张苍白的脸上,打击乐发出强烈的节奏。一群人挤在一起,像一团巨大的腐肉。她的头随着音乐的节奏摇动起来,长发在额头前来回摆动,像晃动的门帘,脖子上像是装了装动的齿轮,机械的摆动着。让那些吵闹的音符在头颅中穿梭缠绕,
尽管是在那样的环境里,但她仍清楚的知道自己在一步步地走向堕落,曾经她也有过很多美好的梦想,比如成为一名优秀的女导演,比如当一名美女主播,但这一切似乎转眼间就脱离出了她的生命。夜深人静特别是酒醉初醒的时候,她不止一次的问自己:“你在做什么?你为何这般折磨自己?为了一个不疼惜自己的男人,值得吗?”可不管她是如何折腾自己,故事的结局都是一样的,只有预感,没有答案。
“哥们,给支烟。”
从舞池上下来,冯子琳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由于刚才舞得太激烈了,额头上汗津津的,时不时有汗水顺着头发淌下来。她的嗓音有些暗哑,声音里透着充满暧昧气息的风尘味道。她脸上呈现出一种很遥远的表情,说不出来的那种,有点凄凉又有点厌倦的意味。一支烟后她又从身旁的的烟盒里拿出一支烟,就着吸剩下的烟蒂,续上,深吸一口,缓缓吐出。
“琳子,要不今天晚上……”
旁边的男人神情暧昧的看着冯子琳,老实说他早就垂涎于冯子琳的美色,只是这个女孩身上有一种特别高贵的气质,使得他不敢轻举妄动。
“祥哥,你就少动些歪脑筋吧。不早了,我得回去了,明天还得回学校上课。”冯子琳起身轻蔑地瞥了他一眼,她的一张脸倒是山清水秀,但所有的山和水都蒙上了一层冰霜,仿佛上面写着:我是刺猬,谁碰谁倒霉。
“妈的,真他妈的傲,不过我喜欢。”男人又爱又恨,看着冯子琳离去的背影,无可奈何地将即将烫到手的烟蒂摔在地上,又狠狠的踩上了几脚,借机发泄内心的欲望。
夜幕下的冯子琳走得很慢,她仅有的个性也在黑暗中消磨殆尽。女孩子不能涉世太早,灿烂过后,一切都会迟钝,就再也体会不到清纯的甜美。有了这样的一段经历,她不再觉得自己是个小孩,仿佛就在一瞬间成熟了。和唐进分手后,她开始变得敏感,脆弱,不再相信男人,甚至开始疯狂地利用和报复男人。凭借着年轻貌美,她接受一个个男人之后又把他们无情地甩去,并以此为乐。但有一点,不管玩得怎么疯,她从不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很快学校里关于冯子琳的风言风语便泛滥成灾了,加上先前的那段经历,她也就更难做人了,整天在白眼和唾沫中生活。
冯子琳刻意伪装出的孤傲和不屑依然让男生趋之若骛,而女生却对避而远之。重压之下,她学会了逃学,打架,甚至抽起了烟,成天跟着一帮街头小混混混日子。因为知道她成绩优异,小混混都很尊敬她,而在这样的生活里,她更是尝到了前所未有的刺激感。尽管如此,学校里的老师也拿她无可奈何,因为在这样的状况下,她的成绩依然保持在年级前二十。只是那件事情后,冯子琳没有朋友,没有人陪她说话,也没有人能够理解她。经常,她会想起苏一,想起那个和她通信近三年,和曾经的她一样出色的女孩。可是那件事情后,她变得越来越自卑了,她不敢去找苏一,不敢给她回信,她怕别人戳穿她卑微的灵魂,更怕失去像苏一这样优秀的挚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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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轻生
“听说唐进换女朋友了。”
“谁那么嚣张,敢跟冯子琳抢男朋友?”
“高二段的段花----潘莎莎。”
“这个唐进换女朋友的速度还真快,人长得帅就是有好处!”
“帅哥谁不爱呀!虽然那个潘莎莎长得不及冯子琳,可是人家至少清纯。也难怪唐进变心,换成是我,我也不会要这么滥的女人。”
“你说谁滥?”
正在这时,路过听到两个女生谈话的冯子琳显得很是抓狂,她怒不可遏地冲了上去。不料却远远的看到自己曾经的亲密恋人唐进和传说中的段花潘莎莎朝自己走来,唐进脸上洋溢着轻轻淡淡的微笑,碰巧那一刻傍晚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他的面庞就被镀上了一层金边,很是生动。虽然唐进和潘莎莎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可在冯子琳看来却是如坐针毡。她原本敏感脆弱的心再次受到了挫折。她并不愿意看到那样的一幕,即便已经成了事实,她也不愿意去面对。此刻的她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鹿惊慌失措地跑开了,跑到无人处,她的眼泪终于大颗大颗的掉了下来,一发而不可收拾。
从学校回来,冯子琳把自己关进房间,不吃也不喝。处在感情的水深火热中,女人常以一些惊世骇俗之举来表现自己,表现自己的失意与不同寻常的心情,抽烟即是一种。她闷在家里整盒整盒地抽烟,最多的时候一天能抽完四五盒,就是为了让自己麻木到什么也想不起来。
“囡囡,吃点饭吧。”冯素卿端着饭碗站在门口,一筹莫展地看着女儿,房间里刺鼻的烟味呛得她咳嗽连连。
“我不饿。”
“多少给我吃点吧,你看你瘦得,再这样下去,我……我也不想活了。”
话还没有说完,冯素卿的声音便开始哽咽了。女儿都是娘的心头肉,见到冯子琳如此自虐,冯素卿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她的内心深处充满了深深的自责,要不是当年自己糊涂,签下那张协议,女儿也不会落到今天的下场。
“妈,要是爸还活在这个世界上,你说他还会记得我吗?”冯子琳像是在询问,又像是喃喃自语,也许答案对她而言并不重要,毕竟父亲在她的生命中已经消失十年了,在她最需要父爱的时候,他不在她身边,随着时间的流逝,一切都已麻木。
“别给我提那个死人,死了更好。女儿呀,你就给我吃点吧,你这样不吃不喝也不是事情。”一提起自己昔日的丈夫,冯素卿恨得咬牙切齿,当年如果不是因为丈夫的绝情,抛下她们母女俩一走了之,也不会闹出那么多荒唐的事情,更不会因此而搭上女儿的前途。
“妈,您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冯子琳幽幽地从嘴里吐出一口烟,神情漠然。
“那你记得吃哦,妈知道你心里难受,难受了就别憋着,大声哭出来吧。”冯素卿放下手中的碗,忧心忡忡地看了女儿一眼,轻轻掩上了房间的门。
母亲出去后,冯子琳终于卸下面具,忍不住嗷嗷大哭起来,泪水像绝堤的海似的倾泻开来,似乎要将所有的痛苦都洗净。她觉得自己再也不能坚持下去了,活着对她而言已经失去了任何意义,于是她想到了自杀,一个在她心里酝酿了很久的念头。
她挣扎着起身,先将妈妈端来的面条吃了个精光。有了力气后她翻箱倒柜地找衣服,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然后对镜贴花黄,化了个精致的淡妆。看着镜中容光焕发的自己,似乎有些陌生。对着镜子,她笑了,笑容里有辛酸,也有一丝的无奈和怨恨。最后她把卷笔刀上的刀片给拆了下来。她把刀片架在手腕上,她的手在颤抖,心一横眼一闭一下子就把自己的手腕拉开了,刀割得很深,都已经看得见里面的薄膜了,先是流血,然后就是流一种黄色的东西。
疼痛铺天盖地的朝她袭来,此时,冯子琳的脑子却是前所未有的清醒,她眼睁睁地看着挺稠的血顺着桌子腿流下去,没多久便淹没了凳子腿。看着这一切,她想起了好多事情,她想起小时候她端着一把小板凳坐在门口等爸爸,一等就是一个下午,可是爸爸却再也没有出现过;她想起了自己和唐进情窦初开那会,总是一起在图书馆看书,一起逛音响店,一起坐在KFC里喝着可乐畅谈人生;她想起哥哥王奇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她欠他的东西太多了,可是他再也没有给他补偿的机会;她想起了苏一,这个曾经给她带来很多快乐的女孩。她和她,走着近乎相同的路,却观赏着截然不同的风景。她的嘴唇上扬,她在笑,伤口的疼痛让她暂时忘记了内心的苦痛。她的脸色惨白,她的笑容却绽放着,凄美至极。
“琳琳!你这是咋了?你这样对得起妈吗?”
不知过了多久,冯素卿走了进来,她一看到女儿躺在床上血淋淋的惨样,当场失声尖叫起来。对于这种血腥的场面,她充满了恐惧,王奇的死给她的精神带来了极大的震撼,女儿的自杀更是雪上加霜,她似乎在瞬间苍老了,她的心脏,在这种血腥场景的冲击下似乎就要停止跳动了。
这一觉睡得好沉,仿佛沉睡了一个世纪,待睁开眼睛时,已是次日下午。打量着房间里的一切,被单是白色的,床单是白色的,墙壁也是白色的,显然这是在医院。
“医生,我没事了吧?”冯子琳挣扎着想起身。
“快躺下,我的小祖宗呦,你真是把妈给吓死了。你怎么就忍心丢下妈一个人呢?你要是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也就不活了。”冯素卿赶忙制止病床上的女儿。
“没事,你已经过了危险期,但是你的身体很虚弱,需要休养!”
医生把视线转移到冯子琳身上,他看她的眼神很温柔,却又带着点疑惑。眼前的这个姑娘尽管面容憔悴,眼神黯淡无光,但绝对是个标准的美人胚子,特别是她那头乌黑发亮的长发,即便是披散着洒在床上,也令她有种无法言说的妩媚,让人看了心动不已。可这般天生丽质的女子,会是因为什么事情而想不开呢?
“哦,麻烦你了,医生。”
“小姑娘,你长得很漂亮。”临走前,医生由衷的称赞了她一句。
“谢谢。”她在笑,笑得却很勉强,笑容里多了种无奈,还有种说不出来的厌倦。
“知道吗?我们医院每一天都得经历生离死别,有很多人因为疾病或者意外不得不离开这个人世间,离开他们的亲人,对于爱他们的亲朋好友来说,死亡真的是件很残酷的事情。你有着花样的年华,出众的相貌,别人羡慕还来不及,又有什么理由选择轻生呢?我告诉你,活着是一种幸福,更是一种美丽。”
“妈,我……”
医生的话深深的刺进了冯子琳的内心,经历了这样一场生死考验后,她也意识到自己这种急于寻求解脱的行为太过自私,心里愧疚极了。一看到母亲苍白的面容,她顿时红了眼圈。
“什么都不用说,妈都明白的。”母亲的手跟女儿的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她们的体温在瞬间交替,传递着勇气与力量,不管外界环境如何变迁,母女的心总是紧密相连的。
由于抢救及时,照顾周到,除了手腕上那道深深的疤痕,冯子琳很快就恢复了健康。王奇的死和女儿的自杀未遂极大的刺激了冯素卿,为了防止女儿再做傻事,她马上去学校给冯子琳办了休学手续,寸步不离地看着她,因为她怕她唯一的女儿有一天会突然离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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