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8点过5分,安安出现了。非常清凉随性的装扮,背心,短裤,嘴上嚼着东西。她的出现,犹如一盏灯把黑夜瞬间点亮,她一脸抱歉的面对我,嬉笑着上来用手臂环住我的脖子。 我强装镇定,义正言辞的推开她,站好了,我上下打量着她,别想套近乎,趁机蒙混过关。 好吧,她在我前面站着,我不找借口,你想怎么样吧。 安安。虽然只等了一会儿,但我仍然很入戏的,痛心疾首的喊道,你搞搞清楚,现在是你,你迟到了那么久,我想怎样,我只想不把时间浪费在无谓的等待上。 那问题是现在已经等了,等待已经成了一个即成的事实。我们只能在这个现实上做尽可能的弥补。 她继续说道,我们都要学会接受现实,不是么。安安又换上欢快鼓动的语气,让我们一起向前看吧,不要对眼前的事实耿耿于怀。 我看是时候了,装逼装大了就成大傻逼了,什么事都要适可而止。于是就点题道,好了,我也不生气了,我还不知道你,嗯,都饿了,要不吃个饭先 嗯,好,好,安安一口答应,还可以边吃边聊。我有好多事要和你聊聊。 好好。我随声附和,那么久没见,我也满肚子话等着像你汇报呢。 安安突然指着我身后的亭子问,牌子上写的什么。 月湖。我转身抬头看了看。 还有,还有,她又指着我正前方的一幢大楼,什么楼。 我眯起眼,仔细眺望了一下,确定道,石油大厦。 她的注意力又集中到了旁边的路牌上,迎凤街,迎凤街,她兴奋莫名的喊,迎凤街,迎凤街,我草,她一副恍然明悟的惊咋表情,然后无限感慨的肯定道,迎凤街,那他妈是欢迎姐的街呀。 她双眼目视我,企图寻求认可,你说是吧。 考虑到等会就要吃人家,于是只能嘴短,是,我违心的说。 她迅速的拿出手机,显得很高兴。我要备忘录一下,她低头边打字边念,11年5月11日晚8点又22分,月湖,梦湖前,迎凤街边,石油大厦对面,我的最最最重要的美好存在-----你,她抬头浅笑着看我一眼,继续念叨,等了我好久,不但没有和我生气,还肯定了我关于迎风街就是迎姐街的说法,所以现在我很开心,然后,我们还要一起去吃饭。哎,她冲我喊,去那里吃。旁边要德好了,我回答。 …… 我们点了东西,相对坐着。安安先开口,那么久不见想死我了你。 距离上次见安安大概有一个多月了,并且有近一个月的时间她突然音信全无,我们完全失去了联系。我很难形容安安给我带来的感觉,似乎她的一切不合常规的想法,行为,我都能接受,只要是她身上发生的一切,不管多么不符合常理逻辑,我都觉得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她本生就以一个问题的方式存在。我希望她能找到她的答案,我知道我不是她的答案。 你好意思说啊,我质问她,跟哥们玩消失是发了,那么长时间,一个电话没有连条信息也没有,不知道报声平安啊。 其实从那天初识她,也就在单独和她见过2次面。平时也就电话里天南海北,有一搭,没一搭的瞎聊。感觉需要的时候,可以随时找对方,想不起来的时候,也可以完全忘却。关于安安这次突然长时间的消失,我有过无数猜想,也有过霎那间的些许担心。但总感觉她不会有事,她就像一株枝叶繁茂的,日夜生长着的植物,充满生命力。又有什么能打击得了她呢。 和你报平安,她狐疑的看着我,为什么啦,有这个必要么。 难道人家不担心的啊,我觉得这个回答应该是她所期待的。 哦,哦,哦,她满意的重复着,原来你会担心我。嘿,再说一遍好么。即使是糖衣炮弹,我死而无憾。 我不理她,专心的往锅底里加菜。 等等。安安叫来服务员,吃火锅岂能没有啤酒。她兴致勃勃的亲自起开服务员送来的啤酒,递给我一瓶,自己留一瓶。来,她举瓶,把酒言欢。我拿瓶子和他碰了下。嘬了一小口。她已一口气喝下大半瓶。 安安,我提醒她,你不要喝那么猛,是不是想比我先醉,逃避买单。这顿可是你请的。 什么啊。是不是男人啊你,安安失望不屑的盯着我,还以为你是要怜香惜玉呢,看。她利索的掏出足以付两顿饭的人民币。一把拍在桌上。这下可以不醉不归了吧。 我把她拍在桌上的钱收起来,放进自己口袋,很放心的说,不醉不归,你随意。 安安喝玩一瓶,又叫来一瓶。我专心致志的吃菜。 不是说找我聊天么,我提醒她,怎么光把酒不言欢。 嗯,这个,这个,她犹豫着找不到表达的切口,我真的有很多话要和你说啦,而且话就在嘴边,她指指自己的嘴巴,然后无奈的摇头,可是,可是,她想着该怎么形容,最后她比喻到,就像给你的生殖器戴上了套子。 我很佩服她诡异的想象力,但还是指出,那也没办法,为了安全么。再说也不影响什么的。 我们都是干净的,不是么。如果愿意,我们可以干净到透明。她又举起酒瓶,这是第3瓶了。 安安,你是个危险分子。我肯定的说。 是的是的。她愉快的承认,完美主义者都是危险的,因为他们不切实际,并且一意孤行,最后还不知悔改。 可是,我告诉他,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戴套子才是这个世界的主流,被允许,推崇,鼓励。 不是的,她坚决的否定,我是说中间隔着障碍,需要,又害怕,这是很矛盾,和不自然的。他妈的,她接着说,我不要和你发生娱乐性的性爱,可以认真坦诚深入本质的来一次么。 我想了一下回答她,一次绝对可以,计划生育允许,等二胎政策落实了,我们还可以再来一次。 嗯,讨厌,不开玩笑,安安说,我现在找不到说话的感觉,等姐摘了套子,再说。现在你先汇报汇报,最近又干了什么偷鸡摸狗,寻花问柳的事。 坑蒙拐骗偷,我说,吃喝嫖赌抽,无非这些,都做了。 嗯嗯,安安学着电视里假模假样的领导模样,对我颔首点头,这位同志,认错态度还是蛮坦诚的嘛。好了好了,她自己先绷不住笑了,说认真的,最近生活上还好吗,没有什么大变动吧。 没有,娶妻生子什么的,我肯定会通知你的,我想了想,要说变动,就是一个好兄弟走了。 哦,哦。安安安慰我,不管是生病还是意外,天灾人祸这种事情,没有办法的,节哀顺变,节哀顺变了。 我很认真的和他解释陈辉是走了,不是死了。走了,这里是本意做动词用,没有隐喻和指代的作用。 对不起陈辉,陈辉对不起。她笑着,摆着手道歉,没死就好,没死就好,但那算哪门子的变动啊。 想听故事么,我吃的差不多,也突然来了兴致。 想想,安安不假思索的回答。 我就把那天的告别详细的和她叙述了一遍。 在候车厅告别,看他拉着行李消失在视线外,我脑袋当时一片空白,只知道,自己也该走了,于是自己转身向外走,走出候车厅,阳光刺眼。来往的都是大包小包即将离开,或者刚刚来到这个城市的人群。我和这些陌生人,擦肩而过,永不相识。 我伸手拦车,突然意识到,自己不知道去哪,可以去哪。然后很本能的想到,去猴哥店里。然后又想到以前都是两个人一起去,3个人一起扯淡。 然后呢,安安认真的问。听的投入。 然后,眼泪就很他妈突然和猝不及防的来了,我做好被嘲笑的准备,是的,我承认当时泪奔了。我就低个头,一手伸着打车,一手在眼前挡着。奇怪的是,这时候,脑袋也开始运转了,哥几个,以前一起做的有意思,没意思的事,一一在脑子里放映,重现。眼泪就不可控制的产生。我深呼吸几口,粗暴无奈的想把这眼睛的分泌物抹去。可是源源不断,无济于事。 安安一口把瓶子里剩的酒喝完,我知道,我知道,那种无奈。说完安安很突兀的自顾自笑起来,我一头雾水。
她止住笑,说,我说了你别生气啊,得到我的保证后,她说,我知道那就像,我们女人的经期突然不安预期的来,身心上没做一点准备,来的突然,关键是量还大,真是让人头疼,无奈透了,`但毫无办法。
其实也还好,我继续说,相聚分离,很正常。不至于那么多愁善感,就是当时感觉特别失落,那么好的朋友,说走就走了,这不是说谁的问题,我是说,当你终于意识到每个人的背面的时候,不是失望,是赤裸的无能为力。每个人都有各自的问题,和症结,光有美好的意愿是没用的,所谓的互相理解,帮助,感同身受,这在技术上是不可能的实现的,到最后,我们都只能背负着各自的难题,寻找各自的答案。 可是,安安说,就算以后注定物是人非,要毛天长地久,重要的是曾经拥有。不是么。 但是,安安。我说,一个人要多强大才能支撑自己一路走下去,对沿途的风光人群,得失不惊。难过就是,在我们还没有学会放手和失去的时候,身边的东西以不可逆的方式改变,消失,离去。 我明白,我明白,安安的语气充满理解与认同,可我们,还是要学会感恩不是么,路途上认识的每一个人,发生的每个故事,都是生命的礼物,它不是理所当然的。开始结束,快乐伤悲,一切都只是在时光里完成它的一个客观过程。完整缺憾,短暂永远,并不是简单的用相处时间的长短,和单纯的地理位置上的跨度去衡量。它自有定数。有其自己的存在特性,轨迹。
所以安安接着说,学会接受,是看清和明了后的风淡云清。它不是懦弱的逃避,或盲目的拒绝。 知道很多无奈,和不以自身意志转移的事物存在,看清和接受眼前的现实,难道不比盲目的拒绝逃避更需要智慧和勇气。 我们开始畅谈,坐而论道,什么人生,理想,目标……一一被我们解构讨论。我们开始欢快的扯淡。互相肯定互相勉励。
安安说,人生就是,从你出生就是身不由己的,是被选择的,所以以后在生活中亦注定障碍重重。但我们可以主动去突破和寻找自己的路途。所以还是该坚定和快乐。强大完善自己,清醒坚定前行。
安安说,理想就是在失去理智的时候意淫出来的绝对快感,它更多的是来自想象,于现实无关。所以不要认真,随便想想就好了。 丨 安安说,目标好比开车时候你不认识路,然后在导航上输入了目的地,但是你必须明白真正牛逼的选手是不需要这个的,但是你还需要明白真正的傻逼即使有这个还是会跑偏的。 安安说,什么都是浮云,我们要有抬头看它的闲散心情。 安安说…… 我说,安安,你都5瓶了,我也吃饱了,差不多该走了。 我叫来服务员,掏出安安给的钱,准备结账。 不行,安安一把服务员拽到她身边,说好了我请客的。 我说,安安你醉了吧。 没有没有,她果断结了账,嗯,也许有点小醉,头有点小晕,你要做好护花使者的准备。 我想解释,但看看安安已经明显高的样子,选择了放弃。把钱塞回口袋。 到路口打车,接到猴哥电话。晚上唱歌,歌库。快来。 我说,马上。 安安,我先送你回去吧。还知道自己住哪吧。 不用不要,她坚决冲我摆手,我自己可以回去,你玩你的去吧。 车来了,安安摇晃着钻进去,关上车门,没有告别,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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