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鱼老大 于 2011-11-3 07:53 编辑
我是一袋饼干,静静地挤在主人的背包里。我的包装显示我是牛奶口味的。昨天我还在那个街角的超市货架上俯视着我的其他“货友”们。麦子纤长的手指触摸到了我,把我扔进了购物车。排队、装袋、刷卡、签字。麦子成了我的新住人。 当我和我的“货友”们从后备箱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下一站我们直接去了麦子的卧室。朝南的窗户下是一张大方桌,一方砚,三两支毛笔。一个衣柜,一个书架。我们这一袋被放在墙角上了,和我们紧挨着的是一幅油菜花的油画,好像还没完成。我们在麦子的卧室的木地板上静悄悄地等待天亮。
现在我和半瓶矿泉水,一整包抽取式的面巾纸一起挤在麦子的背包里。车开动了,因为我感觉到了车轮轧着铁轨偶尔产生的震动。包里黑黑,我们什么也看不见。忽然,麦子的5230震动了,屏幕一闪一闪的。麦子感觉到了,拉开拉链,取出了手机。同时我们也终于迎来了光亮。背包放在座位正前的搁板上,麦子看着手机,我们看着窗外。车在快速的前行,窗外的景物也在“唰唰”地往后退,以致于我们都还来不及看清楚它们。天阴阴的,麦子的脸色也沉沉的,蹙着眉。麦子伸手抱起了背包搂在怀里。她侧着脸,把头歪在了背包上。她细细的眼镜框硌着了我。她与我挨得那么近,我能感受到她有丝丝丝颤抖的呼吸。过了一会儿,她把眼睛摘下来放在搁板上,从面巾纸包里抽出一张。用纸巾的边缘在眼睛的边缘轻轻拍点。又把头歪在背包上。车厢里,空气是暖和的,偶尔能听到“滴滴”的手机响。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一粒温暖的水滴惊醒。这才发现那水珠子是麦子的泪滴,而我自己也已经碎了好几片了。麦子也发现了我身上的泪珠,赶紧坐起身来。鼓鼓的面巾纸已经下去了一小半。当我还在货架上的时候听人们说,当眼泪要流下来的时候,只要仰起头,眼泪就不会流下来了。很快眼眶里的水分从湿润到充盈,麦子仰起头来,但眼泪还是流下来了。麦子和痞子蔡一样都是学水利的,痞子做到了,麦子却没有。不知道是痞子更专业还是麦子的眼眶比较浅。
矮丘,村庄,树木,都在渐渐远去。 “妈,我晚上回家的,不用等我吃饭。”5230黯然地挤回了我们中间。背包的拉链被仔细地拉上了。 吵杂的机动车的声音擦身而过,只吵着了耳朵,心却听不见。 “老板,来碗削面,不要辣椒。” …… “您的削面。” ……
车站上的人永远都是那么多,大包小包,肩扛手提。麦子被热情的人潮涌上了车。近了——远了——太阳点红了天边最后一抹云霞自顾自下海去了,留下这广阔的天空让云海尽情得变着戏法。车停了,麦子被着急的人们挤下了车。天已经完全黑了。路灯夹杂在树枝间努力地发光发亮。 我和矿泉水静静地躺在了梧桐树下的那个老式邮筒上。路灯被梧桐宽大的叶子遮去了多半光线。灯光从枝枝杈杈的空隙中穿过,照得树下的影子隐隐绰绰。拉杆箱的轮子轧着路面“咯噔咯噔”地响。路灯下麦子的影子,短了,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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