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家(一)

金色麦田 · 发表于 2017-7-27 19:28:24

外婆家?
      外婆家，木坑胡。
      最早对外婆家的印象是，过了年就要去外婆家拜年了，一般是初三，母亲会换上哪件好看的小碎花棉袄，要是风小，会领着我们从小北门过西门路廊抄近道走，前方的外婆家，总有一只鸡腿等着，天也打不掉，而且是独吃，外婆总是满脸喜悦地看着我吃完才会转身去忙别的。
      外公没见着过。
      外公家家境算殷实，娶得来十里八乡出了名漂亮的外婆。外公年轻时投奔在郭履洲门下，在警察学校谋差，曾留下过一张英气逼人的戎装铜板照。解放前夕，想想打过东洋人、又不曾作过恶，心里始终放不下外婆和儿女，前思后想还是回到了故里。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平静生活没过多久，临进年关脚跟，肃反的风声一陈紧似一阵。到水车村去找见过世面的表兄弟排解困惑。才到村口看到正在组织开批斗会，不敢贸然进村，避至山岗远远张望。眼见着被批斗对象在搭高台，眼见着搭好台后被押上批斗，眼见着批着斗着就被一木驳枪打下高台。惊骇之下，返身回家与家人道别后，背起一袋番薯翻入村后群山。
      后来，没有血债的人头不用落地的政策从天上传下来，母亲是这样说的。家人上山把外公找回时已无人样，沉默寡言月余后便撒手归去。
      “当搞呒个兵哦？打搞呒个东洋人呢？山上着（穿)呒着，吃呒吃，有多少冷冷多少饿饿哦，格回独个人又被清吓吓死…”
      多年后，外婆仍会失神地自言自语，只是神情已淡然！
      外婆有所不知，外公不是被吓死的，一定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