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陈虫工 于 2019-12-3 07:52 编辑
烟雨、流水、人家;仄巷、酒吧、闲花。再来古镇是应朋友邀约来喝豆浆的。正值初冬,又逢雨夜,古镇像是日里疲累,晚上倒头便睡着了,分外的安生。撑着伞,走在悠长而寂寥的雨巷,虽然未遇上丁香般的姑娘,但在明清建筑镂窗雕梁的檐影下穿行,心中总有一份莫名的悸动。一路随行的是古镇那支依地势沿屋流淌的八卦水了。在霓虹灯的映衬下,河水蓝得有点诡异,似被琥珀冻住了一般,可汩汩的水声又分明提醒着人们它是活的。水中荇草悠悠,锦鲤历历。经过岁月的洗礼,路面的鹅卵石乌黑锃亮,这样纯朴的质地恐怕只有在某个村口的大樟树下的石凳上才能找到了。我的耳畔仿佛响起了得得的跫音,是乡贤童伯礼迎着正学先生走来了,他们在石镜精舍讲学,课教子弟;是有着“浙江之蔡锷”赞誉的青年童保暄从这里出发踏上了革命的征程…… 因为事先打过招呼,小店尚未打烊。迈进门槛扑面的烟火气息。豆浆冒着热气,由两个大桶装着,随吃随舀。第一个动手的准是吃货,因为沉淀了的豆浆表面会结出一层豆腐皮。“人活一张皮”,可见脸皮的重要。而豆腐皮就是豆中的精华。喜甜的加糖,爱咸的倒酱油。一碗当然是不够的,必须一甜一咸两碗。两碗也还不尽满足,必得从一甜一咸中再分出个好来,再添一碗。虽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但空心腐要现炸的趁热的才好吃。装盘的空心腐表皮酥黄,内里中空,加上香葱点缀其间,光色相就让人惊艳,就着豆瓣酱咬上一口,豪不夸张,它就是前童三宝最原始的味道。 然而,当我以一个异乡人的眼光来审视这个越来越商业化的古镇时,还是会有很多的遗憾。不难想像,来这里消费乡愁,期待乡叙的人们,大多是从农村走出去的,也不乏作暂时逃离的城市人,他们带着原乡记忆来到这里,向往着“采菊东蓠下,悠然见南山”的生活。可是,当井边铅桶,廊下犁耙,村前石碾成为一种道具;当随处可见的义乌小商品赫然成为本地特产;当嘈杂的人声盖过“孩子回家”的爹娘的呼唤;当门前的流水只供养锦鲤而不是用来浣洗;当人们都在酒吧里期待一场艳遇;当古镇以媚俗的姿态展现着千篇一律的好像古镇该有的样子;当宁静变成一种奢望,人们会是怎样的一份心情。也许只能从民俗博物馆和路边小店找寻幸存的那一点弄堂里的烟火和记忆了。 很幸运,现代的人们无所不能,他们总能在回忆和现实中自由地穿梭。人们不断地在路上,故乡成为了异乡,异乡又成为了故乡。不管怎样,只要心有怀念,乡愁就在那里;只要床前有月光,故乡就还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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