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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到双休日，天色才刚暗下来，大街上就冷冷清清，再则天气渐冷，人们很少在晚间出门，街上没了平日里车水马龙的情形。这条大街穿越开发区，这时间没有下班的人流，摆摊卖水果卖煎饼的小贩也早早收了离去，偶尔驶过的车辆全然不顾及限速标志，“唰”地一声驶过，卷起几片枯叶在我身前打旋儿。车站只有我一个人在候车，这会儿连公交车都不准时，都等了快二十分钟车还没来。我有些不耐烦，便伸手去掏口袋里的烟盒，打算提前完成妻给我的“定量”限额。 “先生啊，不好意思打扰一下啊！”一个苍老的女声在我身旁响起，我转身一看，是个老妇在跟我打招呼，看她非常眼生，想了一下想不起来曾在哪里见过，对我来说她应该是个陌生人。 “真的不好意思，你能把手机借给我打一个电话吗？”老妇人继续说。 借手机？我的警惕心被提了上来。这年头骗子太多，无不是装出十足的可怜相以骗取人们的同情心，可是付出爱心的人们得到的“回报”却是实实在在的伤害，不仅仅是物质的损失，还有好心被愚弄的愤怒。 老妇显然看出了我的心思，马上解释道：“我不是坏人啊！是这样的，我家的小孩在大街上被一个男人人借了手机去，那男人说是有急事，没有手机。手机借给他打了一个电话，他好像很急的样子，又说他老婆出车祸刚被送到医院，成了植物人了，要马上去，手机借用一下，很快就会还来……” “这种谎话也信？他莫名其妙的怎么知道会有急事？难道有心灵感应？他老婆才刚送到医院医生就确诊是植物人了？这分明是骗子嘛！”我打断老妇人的话头说道。听起来这老妇人讲的故事有点不靠谱，我不由得悄悄按了下口袋里的手机。 “你说的是啊，那男人说的话前后矛盾，可我家那孩子还小嘛，他就信了。我叫他和我一起进到超市去买东西的，他说在外面等我，谁知道等我买好东西出来他手机就没有了，那男人就不见了。我想是碰到骗子了，可这孩子脾气拧啊，怎么说都不相信。他说：‘那人说好五分钟就送手机回来的，我要等着！’我没办法了，只好借你手机打给他爸爸，叫他爸爸劝他回家去。”老妇显得很焦急。 “哦，这样啊，好吧！你告诉我号码，我来拨。”我掏出了手机。这是一只电信公司回馈宽带用户的赠品，黑黑的式样很老，功能也少，大概掉在街上也不会有人捡，不过通话质量非常好，拿了这个手机我立刻就把用了十几年的移动号码送了亲戚，现在我所有的亲友号码全部存在手机里，要是被别人拿去了还是会有些麻烦。 “谢谢你啊，谢谢你！你放心，我一个老太婆了，不会骗你手机的，我就在你跟前打电话。”老妇千恩万谢道。 看电话接通，我把手机递给老妇。老妇借过，先讲了一番大致经过，同跟我讲的基本一致，末了急切地说：“快叫你儿子跟我回家去啊！天气这么冷呆在外面不怕感冒啊？我穿得厚，你儿子只穿着校服啊！哎！你过来呀！过来，你爸爸跟你讲话！” 顺着老妇喊话的方向看去，只见约二三十米开外，一个穿着校服的瘦瘦男孩，背了个沉甸甸书包正靠在人行道旁的花坛围栏上，任老妇怎么叫唤，只是不理，还特意把脸扭了过去。 “这个孩子怎么这么犟啊，像牛一样！快点过来呀？”老妇越发焦急起来。 “我们过去吧，把手机交到他手里叫他听。”我不想看着他们这么僵着，再说要是时间拖久了，说不定会耽误车次的。 “好的好的，这不好意思啊，真是太麻烦你了。”老妇说着和我一起走到男孩跟前，把手机塞在男孩手里。 男孩接过手机，还没开口，就听得传来他父亲的呵斥声响，声音很大，但听不真切，好像最后一句话是“早点回家去”。男孩“嗯”了一声挂断电话，把手机交还给了我。这时我才看清他是个非常清秀的男孩，大约十岁出头一点，他眼神很纯，有点像我儿子的眼睛，只是我的儿子长到他这么大得过十来年吧。他很礼貌地向我道了谢，脚步却还是不肯挪动。 “他是你孙子吧？多大了？”我问老妇。 “不，他是我外孙，过了年就虚岁十二了。他星期天晚上过来我们这边住，直到星期五放了学才回他爸妈那里。这小孩子啊，良心真的很好，读书也很用功，什么都不用我们操心。就是这脾气太犟，跟他爸爸一个样。”老妇摇头道。 我看男孩还在四处张望，没有马上就走的意思，便问他道：“你借手机给别人，怎么先想想他的话里有没有矛盾的地方呢？你现在觉察到疑点了吗？” “我看他很焦急，说是出了大事，我觉得应该帮助他一下，我们都应该有爱心，对吗？”男孩理直气壮。 “是啊，应该有爱心，可是你要知道，在你献爱心之前，首先要保护好自己啊，因为你还是未成年人，还是个孩子。吸取教训吧，就当是一个成长的经历吧。早点回家去了，这事情已经过去了，好好总结一下。”说完我转身想离去，却看到我等的那趟车已经驶离车站，司机把油门踩到底，一下子窜出老远去，像是内急了找不到厕所。 “啊呀，这是太过意不去了！我把车钱和电话费给你吧。”老妇说着去掏口袋。 我摆摆手拒绝了，干脆点上一支烟，继续跟男孩对话：“那人说把手机还你的？” “是啊，他说的。说完他就很快走了。” “那是什么时间的事？” “七点十七分。” “哦，”我抬腕看了一下表，“现在是七点三十八分了，已经过了二十一分钟。” “他说过的，一定会把我的手机送回来的。”男孩还在坚持。 “他食言了。这样吧，你就当现在还是七点十七分，再等他五分钟，好吗？五分钟后，你就跟你外婆回家去。你看外面蛮冷的，你穿的又不多，就算你吃得消，你外婆年纪大了，你要为她考虑一下的。再说明天你还要上学的吧？” “叔叔，你说为什么我帮了他，他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他会说话不算话？我老师和爸妈都教育我们要讲诚信，他们都从来没有骗过我。” 我一时语塞，吐了几口烟才答道：“这就是社会啊，可不像你的家里那么风和日丽。比如陌生人来借你手机，你可以告诉他：‘对不起，我没有手机。’要是他看到你在玩手机再来跟你借，你可以说：‘对不起，我手机没电了。’……” “那不是骗人吗？我最痛恨不诚实的人了！”男孩一脸的不屑。 “不对，你这是自我保护，懂吗？你不是想从别人那里得到些什么不正当的利益，仅仅是自我保护，本质上不同。再说了，那人一个大男人，为什么跟你一个小孩借手机，而不去问别人借呢？” “唔……”男孩若有所思，眼神很是茫然。 “五分钟过了。”我提示老太。 “好吧，我跟外婆回家了。谢谢你啦叔叔，你说得对，这是成长的经历，我还不很理解，不过我会记住的。”说完，男孩终于迈开了腿。 老妇向我挥手告别时，我心情却十分复杂，想那些骗子，无不是利用了人们的贪心或爱心来为自己谋利。可恶的是他们在骗孩子时，大概良心都让狗吞了，要么他们家里根本就没有孩子。孩子们的心是最真诚的，虽说他们不是生活在真空社会里，但是过早地让他们意识成人社会的复杂以及人心的险恶，恐怕对他们的心智成长不会有利。好在这男孩心地纯正，这一点我应该没看错，希望这件事不会对他造成什么不利的心里影响。再想想若干年后，我的儿子长到这么大时，他会对怎样的社会状况，但愿不要太险恶。 我又掏了一下口袋，想起今天的定额已经消耗完，不知道下一趟车还要等多久才会来，我可不想继续享用免费的西北风了，见一辆出租车飞速驶来，忙抬手扬招。 2011.1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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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仔卡
发表于 2011-12-14 20:2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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