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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正月又快清明了,一如往年,我要写些这样的文字,以我的方式祭我逝去的父母。
冬日的午后,太阳昏黄的,拖着一抹淡淡的光,无力地投进窗户,一半挂在纱帐上,一半洒在一张老式的八仙桌上,桌子上摆着瓶瓶罐罐的药,纱帐里躺着病身的母亲。
我坐在床沿上,轻声的唱一段越剧,这是母亲唯一喜欢的娱乐,也是我唯一可以尽孝的事了。
越剧很女性,长于抒情,以唱为主,声腔清悠婉丽,极具江南灵秀之气,且舞台上基本由清一色的女子表演,很适宜才子佳人之类的题材入戏,所以也很能打动多情善感的女性。据说港澳台的阔太太们就很青睐越剧,而在我们当地,上了点年纪的人大都喜欢越剧。上世纪82年,广播电视里已经有《红楼梦》、《追鱼》的唱段了,但这样奢华的电器我家还没有,更别说是东洋产的8080录音机了。
母亲这时已病得不能起床,但只要传来越剧的声音她会很入迷,会令她想起小时候甬城的“天然舞台”,会哼出几句她熟悉的段子,会记起长长的一段顺口溜:“天然舞台笃笃板,头块牌子徐玉兰,妖其妖其傅全香,伊呀伊呀戚雅仙……
越剧是女人唱的,带着很浓的娘娘腔,但只要母亲喜欢,我就会去努力,什么都不顾忌。我那时还自己安装晶体管的收音机,把二个耳机放在母亲的床头,自己跟着广播学唱“天上掉下个林妹妹”,学得有点像了,就唱给母亲听……无奈的是,就这样的日子,也不能让我再稍稍长久一些。
母亲死了,很久我都不唱越剧,但喜欢听,《何文秀》的“路遇大姐得音讯,九里桑园访兰英”;《血手印》的“含泪饮过三杯酒,酒虽尽来我泪还流”;还有周文宾的“只为你哥哥王老虎,他把我当作美佳人”,都耳熟能详。
还是在几年后的一次单位联欢会上,人人都要表演节目,我上台时,说要唱一段越剧,很让大家惊讶。记得当时唱的是《沙漠王子》“手扶琴儿心悲惨,自已的命儿我自己算,对面坐着是我心爱人,可叹我有目不能看……”悲悲戚戚,凄凄惨惨,唱着唱着竟满含眼花,把底下的人都酸倒了,以至很多离退休老同志,到现在见面还说星星的越剧唱得真好。但他们哪里知道啊,我流泪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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