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文学]《娃爸娃妈》（孩子引发的婚姻战争

古爷

第一章 不能二，只能三了
　　谈梦离婚了。离婚的原因，现在想起来都心寒委屈，莫名其妙。
　　幸福婚姻的破碎，源于她在大宝三岁多的时候意外怀孕，关于这个二胎生不生的问题。
　　生二胎，她和前夫都是独生子女，国家政策上是允许的，他们家在杭州条件不错，经济上也没问题，但是谈梦不想生二胎，可是公婆和前夫却坚持要生二胎，特别是前夫，在这一点上简直就是着了魔。
　　谈梦不生二胎的原因有许多，基本上她都可以说出来，首先是她身体上的原因，她作为八二年出生的八零后，今年刚三十岁，居然有了极严重的高血压！医生说如果再怀孕，生命都会有危险；事业上的原因，大宝上幼儿园了，她刚从抚养大宝的生活中解放出来，事业处于上升期，很有可能这一两年又能升职了，生还是升？她肯定选择升；第三个原因，心理上的，这一点，不到万不得己，她不会说出来。但是如果真逼急了，她也能坦诚相告。
　　然而，前夫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因为她不肯生二胎，他简直就是火速地把他们的婚姻推上了绝路。
　　公婆前夫发疯般坚持要她生二胎的原因，谈梦到现在都不明白。如果是封建思想，重男轻女，她可以理解，虽说生男生女都一样，但是在中国大部分地区，包括台湾和香港，对于这个香火继承的问题都看得比命还重。小S两胎生了女儿，现在还在坚持不懈地生第三胎呢。
　　但是，她谈梦头胎生的是货真价实的儿子啊！儿子健康活泼，人见人爱。长得简直和他爸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用她前夫的话来说，“这一出去不用验DNA就知道是我儿子，走遍全世界都假不了！”而且相当聪明，三岁就能把整本《唐诗三百首》背出来了，虽然很可能上一句是“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到了下一句就是“一枝红杏出墙来。”但在谈梦眼里，这算不了什么，能滔滔不绝地背出那么多诗句，不是聪明是什么。
　　所以谈梦就想不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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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现在，离婚两个月了，她还没有从离婚的阴影中走出来。她和儿子有房子，却宁愿在公司附近租房子，带了儿子过生活，成了名副其实的单身母亲。她想从此后，远离从前的一切，忘了前夫，和儿子过平静的生活。
　　她精神和经济独立，而且工资不低，结婚几年，也有点积蓄，现在离婚率那么高，单身母亲带孩子也有养得好的，虽然在父爱上是少了点，但是论起对孩子的伤害，也肯定比夫妻天天乌眼鸡似的争吵打架要小。
　　单身母亲是伟大的，同时也是辛苦的。就说现在吧，她必须六点就起床，做好早餐，和儿子一起吃过早饭，然后开着车送儿子上幼儿园。在此之前，送儿子上幼儿园，都是前夫的活，现在没办法，儿子只有她了。
　　谈梦虽然驾照拿了好几年，车技却很滥，再加上这几年，杭州真是堵车堵得厉害，特别又是上班高峰期，开车在路上，简直随时都会担心和前面的车来个热吻。开车的时候，谈梦紧张到极点，手心都出汗发潮，这样的情况下，还经常会有后面的车超过她，车主降下车窗对她骂道：“你占道行驶了，SB！”
　　每次被这些车主骂，对于前夫的恨，就像强劲的风吹遍她的全身。她之所以车技滥，也是前夫害得。还在怀儿子的时候，刚过了三个月，他就不让她开车了，说大肚子怎么能开车呢。他负责每天接送，再忙再累都会准时出现在她公司外面，这样直到儿子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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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她休完产假开始上班了，他还是时不时地来接送她上下班，按他“贱贱”的话说就是“接成习惯了，不来怪怪的。”
　　现在她要一个人开车了，车技能好到哪去？
　　当谈梦意识到自己在怀念从前时，她立马摇了摇头，往事就像夹在书里的干花，芳香却陈旧，且于现实无补，她迅速断掉了对往事的回忆，全心全意地开车去了。
　　对于她来说，过去和现在之间有一道上锁的闸门，而闸门的钥匙是要丢弃的，并不是珍藏在手心，时时打开来祭奠的。
　　到了幼儿园，小班的张老师大老远看到他们就笑了——每次都是这样，因为儿子的名字——儿子的大名叫祝狗剩！
　　前夫叫祝平安，这名也是他取的。刚开始谈梦死活不同意，前夫说：“现在的小孩名字都是什么子啊墨啊涵啊的，都滥大街了，所以要取得特别一点，大俗即大雅嘛。”
　　谈梦是浙江城里人，她公婆是江苏城里人，她怎么能让自己的宝贝儿子取一个不知哪个山村旮旯的名字呢。想着以后找媳妇，人家说不定还要怀疑又是一个凤凰男进城呢，再说，现在连山村里的娃都不叫这恶俗的名字了，她同事江心就说她老公那河南乡下现在小孩的名字都是什么“子凡”“天赐”“涟漪”之类了，所以，谈梦坚决不同意，她说道：“是，现在小孩的名字涵啊墨啊的太多了，但你也不能一夜回到解放前吧。”
　　前夫这个时候就深深看了她一眼，眼光在刚出生的儿子身上溺爱地停滞了一下，神情也是欲语还休的，最后清了清嗓子柔声说道：“小梦，你不知道，贱名好养活。”谈梦就被他感动了，那种突然得子欣喜若狂继而害怕失去的感觉让她鼻子酸酸，她同意了这个名字，到了后来她才知道，前夫除了泛滥的父爱，之所以给儿子取这么一个名字，还另有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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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老师，早上好。”狗剩很懂礼貌，大老远就向老师打招呼，“祝狗剩，早上好。”老师笑眯眯的。谈梦看到老师愉悦的神情止不住也心情变好，想着虽然儿子的名土得掉渣，但是在这个讲究取名雅致的年代，儿子的名倒是成了开心果，任何叫他名字的人都会在瞬间快乐起来，这是一个“治愈系”的名字！谈梦想着这样对于儿子以后的人生说不定还有帮助呢。
　　把儿子交给老师，谈梦正准备离开，张老师笑道：“狗剩妈妈，这里有我，你去银行上班吧。”谈梦听到这话，一下子倒愣了，奇怪道：“张老师，我在广告公司上班，不在银行上班啊。”老师也有点迷惑不解，不好意思地说道：“你儿子昨天和我说你在银行上班呀。”谈梦愣了，想着儿子怎么能撒谎呢，她看向儿子，狗剩立马奶声奶气地解释道：“妈妈，你不在银行上班吗，每次我们没钱用了，你就去一趟银行，回来就有钱了，我想你在银行打工呢。”谈梦和张老师明白过来，不由哈哈大笑，儿子稚气的话是她现在的快乐之源，她亲了亲儿子的小脸蛋，笑道：“狗剩，妈妈不在银行上班，在一家广告公司，这不怪你，只怪妈妈没对你说过。”
　　开车去公司的路上，谈梦还在笑着想这件事，想着时间过得真快，儿子是越来越大了，对事对物都有了自己的看法，她庆幸着虽然离了婚，但是祝平安把儿子的抚养权给了她，否则的话，一无所有的她能不能有勇气继续生活下去都是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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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梦在一家广告公司任创意组的组长，也算是公司的小领导，下面有两个员工，一个文案兼美术指导，84年出生的江心，一个房产策划，86年出生的兰唯。
　　兰唯是公司去年年底召进来的临时工，专门负责楼盘广告策划的。这几年，房地产如火如荼，顺带着相关产业也生意兴隆。他们公司原本不做房产广告这一块的，看到其它同行做楼盘广告赚得盆满钵满，羡慕忌妒恨的前提下，专门召了一个房产策划进来。
　　所以公司笑称他们是“80后创意组”，领导也曾经把谈梦叫到办公室，语重心长地说道：“谈梦啊，好好干！你看我多重视你，又给你召了人进来。虽然总共只有两个员工，但好歹不是光杆司令！”
　　到办公室的时候，兰唯已经来了，而且办公室已经窗明几净，显然是刚打扫过的，谈梦对兰唯这小伙子印象不错，勤快、踏实、有才。两个人打过招呼，谈梦泡了一杯咖啡，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江心就走了进来。
　　刚进门就热情招呼道：“芳姐，我胡汉三又回来啦！”谈梦就笑了。江心刚休完产假，今天是产假后第一天上班。江心喜气洋洋地凑到她面前，那神情简直就像重获新生，她笑着感叹道：“芳姐，上班真好啊。”
　　“你上班了，孩子谁在带？”谈梦除了和江心是上下级关系，同时私底下也是好朋友。江心生完孩子没人带，她因为二胎离婚的事，两个人都镜子一样清楚，比一般的同事关系要走得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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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时由我爸妈带，我爸妈都没退休啊，请假轮流带，真是急死我了。”江心想到带孩子的问题，脸上的笑就没了，继而转成一脸的不满道：“我那公婆，我现在提起来就生气！我生孩子前，我婆婆算了清宫表，说我怀的是儿子，满口应承我生下来帮我带，结果等我生下女儿后，就嚷着说这疼那疼，不来了，你说这是什么样的极品婆婆，带把的是他孙子，不带把的就不是？重男轻女到这程度我还真少见！”
　　谈梦知道江心说她对公婆的不满可以三天三夜不重样，便打断她说道：“那打算怎么办呢，你爸妈过几天总得上班的。打算请保姆吗？”
　　江心就白了她一眼，对谈梦说道；“你以为我们家是你们家啊，在杭州有两套房，你老公是老板，开奥迪，芳姐，我告诉你，你是富人阶层，我啊，和你层次不一样，是被你剥削的那个阶层！”
　　谈梦笑着拍了她一下，对她道：“那都是过去的事了，你至少有你老公和你商量，我现在可是单亲妈妈。”
　　江心知道触到了谈梦内心的痛点，立马止住了嘴里的话，叹口气对她道；“保姆我们请不起，去年在他们河南郑州买了房子，每个月还房贷养孩子都捉襟见肘，哪有钱请保姆，再说，就算有钱请保姆，两口子去上班，把孩子交给一个不认识的保姆，我还真不放心。”
　　“那怎么办呢？”
　　“我会想办法让我公婆过来的！他们不愿来也非来不可。把我逼急了，我自有妙计！”江心脸上有着坏坏的笑。谈梦瞅了她一眼，倒是替她担起心来，想她所谓的“妙计”能会是什么好办法。婆媳关系还没住一起，已经这样了，要是她公婆真过来，以后肯定有好戏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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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梦为了让江心高兴一点，便说道：“你生完孩子倒是比以前变漂亮了。”江心听她这么一说，立马夸张地跳了起来，自己低头看了看，对她说道：“芳姐，你撒谎眼也不眨啊，你不要安慰我了，你知道吗，我现在体重多少，一百二十！我一米六零的个头，我一百二啊，我之前九十！那天，我去菜市场，我叫卖猪肉的给我称三十斤猪肉，你知道那是多么壮硕的一堆吗？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减下来！生孩子对女人就是摧残啊，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谈梦看着江心愁眉苦脸，反倒是乐了，对她道：“我说的是实心话，你以前太瘦了，现在丰满了，多了少妇的妩媚——”江心苦着脸打断她道：“你别哄我了，生下我家小米后，奶子下垂成布袋，肚子上长满了妊娠纹，简直就是一个大西瓜，而且腰间无数个游泳圈，最重要的你知道是什么吗？”
　　江心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瞅了谈梦一眼，对她突然问道：“芳姐，你当时生你们家狗剩，是剖腹产还是顺产？”谈梦道：“剖腹产，怎么了？”江心拍手道：“对了，芳姐，我是顺产啊。我现在都后悔死了，为什么没有剖腹产，顺产严重影响性生活啊。现在你不知道，做那事时，下面都有回声，比如说吧，以前那声音是‘叭叽’，现在是‘叭——叭——叭——叽——叽——叽’回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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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梦一直知道她心直口快，但没想到会口无遮拦到这种地步，立马咳嗽了一下，然后眼睛往兰唯那个方向瞟了瞟，兰唯毕竟年纪轻，一张脸早就红成西红柿。江心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才发现早就呆在格子间的兰唯。她有点不自在，不过很快就释然了，大咧咧道：“没办法，生了孩子的女人就这样。”
　　兰唯此地无银三百两，对她们两个道：“我刚才什么都没听到啊，我带了耳麦在听歌呢。”然后手忙脚乱地四处找耳麦。
　　江心也无所谓，反倒凑过去，对兰唯说道：“兰唯，别怪当姐的没提醒你，以后你老婆生孩子的时候，为了你的下半身幸福，你一定得坚持要她剖腹产！”
　　兰唯拿着笔在桌面上敲了敲，笑道：“那你放心，我结婚都是猴年马月的事，更别说生孩子了。生孩子？这事，我压根就没考虑过，早得很呢。”
　　谈梦看了看时间，马上要九点了，想着虽然办公室关系融洽，老是这样闲话家常也不好，便打开电脑，对他们说道：“好了，上班了，兰唯，你上周做的楼盘策划好了没有，给我看看。”
　　兰唯说道：“我做好了，那行，我马上发你邮箱。”
　　谈梦点了点头，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可等她打开邮件，看到兰唯发过来的楼盘策划书时，一下子却又愣了。因为兰唯的楼盘创意是“80后都供小三房”，前面“80后都供小三”这几个字大如巨象，后面“房”这个字却小如蚂蚁，这样第一眼看上去就成了“80后都供小三”，这明显对于消费者来说带有欺骗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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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对于楼盘策划来说，擅于提炼卖点概念清晰是件好事，此外，现在第三者正流行，但是广告打着这样的噱头，未免太低俗了。
　　谈梦久久不语，江心和兰唯看她半天没反应，便也凑了过去，江心看到“小三”两个字，立马敲了兰唯的背部一下，压低声音说道：“你找死啊，你不知道梦姐就是因为第三者才离婚的吗？”
　　兰唯反映过来，对谈梦立马解释道：“梦姐，对不起对不起，我是对事不对人，当时想这个创意时，我根本没有想到你的事。梦姐，你听我解释，我之所以想到这个创意，是因为这个楼盘大部分户型都是小三房，然后现在第三者那么多——”
　　谈梦一开始倒是没有想太多，他们这样一解释，反倒让她想起了往事，整个人就像淹没在冰冷的水里，透不过气来，她把那份策划书文档关了，对他们两个道：“我知道，兰唯，你不用解释，你们两个再回头去想想吧，这份策划书，我也不知道好还是不好，我也想想吧。”
　　两个人才听话地回了各自的格子间。
　　等到自己的格子里只有一个人的时候，她却没有办法安心下来工作了，理由很简单，她和祝平安的婚姻的确是小三的入侵破碎的。
　　现在有句话，怀了孩子，意味着你“不能二，只能三”了，意思是说，孩子来了，从前的二人世界就彻底告别，开始过三人世界了，可是这句话，用在谈梦的婚姻上，就是“如果你不肯生二胎，那么我只能找第三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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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为了生不生这个二胎问题，谈梦和祝平安天天争吵，祝平安就是着了魔一般要生二胎，谈梦问他原因，他却死活不肯说，只说国家政策上允许，经济上也允许，为什么不生。
　　谈梦就觉得特别伤心，当时医生说她高血压再怀孩子会很危险，祝平安也在场的，可是现在他为了让她再生一个孩子宁愿让她冒生命的危险。
　　因为这个原因，所以谈梦更加不肯生，她找理由道：“你说生就生，生了孩子谁来带，你爸妈年纪大了，我爸妈千里之外，请保姆你放心吗？”
　　祝平安道：“你不会辞职吗？你赚的那点小钱杯水车薪，家里不需要，你在家安心带孩子，我负责赚钱，这不是挺好。”
　　谈梦就更加生气，祝平安一直看不起她的工作，他经常和她看电视的时候，指着那些“今年过节不收礼，收礼只收脑白金。”“自从吃了新盖中盖，腰不酸了腿不疼了，一口气上五楼不费劲！”或者是“恒源祥，虎虎虎，羊羊羊”，用一种不屑的口吻对她说道：“看到没有，这些垃圾广告就是你们这些人想出来的，中国就没有像样的广告人！”
　　每到这个时候，谈梦就气不打一处来，对于她来说，做一个优秀的广告人是她的理想，她不许他侮辱她的事业。可是她当作理想去奋斗的事业，在祝平安的眼里就是不如在家当主妇，所以谈梦气恼之下，连和祝平安沟通的想法也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