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鱼老大 于 2012-10-18 15:07 编辑
经秋
我搬到这个小区的第一天就见到了她。炎热的夏天傍晚,我拖着我的大包小包搬来离单位近点的这个小区,以便结束上下班路上做三个多小时罐头沙丁鱼的生活。 我站在楼下仅有的一小片阴影里等着房东送钥匙,一仰头便看见了她。她家就在底层储藏室之上的一楼。老旧的居民小区,破破的楼房,灰黑色的外墙已经辩不出它原来的模样了。一株丝瓜的秧子缠着下水管子歪歪扭扭地爬上了她的窗台,笑吟吟的绿色点缀着三两朵小黄花。锈迹斑驳的防盗窗格子,一张白净的满是皱纹的脸。她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姑娘,你搬家啊!”我咧着嘴点了点头以作回应。 她和我住同一单元,每天上下班都要从她的窗台下经过。每次我经过的时候,老太太总是很准时地和我问好,“姑娘,你走啊!”或者“姑娘,你下班啊!”没有太多的话,却是天天如此,偶尔一次上班迟了或者下班晚了,她也还在窗台边上等着我。 渐渐的,我发现每天早晨,小区门口练推手、玩太极球的大爷大妈中,从未见她的身影;傍晚槐树下学戏、聊天的老头老太中也寻不见她的声音。终于有一天我忍不住问了拐角裁缝店的阿姨。阿姨放下我的西裤,摘下眼镜,“瘫了,下不了楼了!天天坐着轮椅望窗外。” “她的子女都不管她?”我嘟哝了一句。 “唉,”阿姨叹了口气,“七八年了。独个老太太,儿子女儿都不在身边,可怜的!” 我猛地想起,好几次见居委会的阿姨拿着钥匙开她家的门。 十一长假,又是一年出游的高峰。我挤着人潮到海边、山坳去寻找秋天的美景。长假最后一天晚上我回到了小区——自然没人在窗格子里向我问好。第二天一大早,我穿了件红衣裳下楼,经过窗台下我特地顿了顿。我仰头看了看,窗格里没有熟悉的笑脸。“莫不是长假里被子女们接走了?但愿吧!”我心想。一连几天,我经过窗台总要特地停一停,只是老太太像真是去了她的子女家,那个慈祥的声音我再也没能听到。 秋风起了,小区的大爷大妈们依旧聊天拉家常。我又仰起了头,静静的窗台,干枯的丝瓜叶子在秋风里扑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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