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事，一些情

heise

1
　　一个孩子靠在门框上，翘着下巴仰望着天空；大概十一、二岁的模样。从家里到公厕，一路过去，我就看到他一个人。天冷得要命，没有谁再肯愿意暴露在天底下了。本来，我没打算上公厕去小解。因为我穷，家里没厕所。更要命的是，我刚站到水槽边想着要把那宝贝掏出来时，隔壁阿姨正好半开了门，泼出一盆水来。紧接着人影一晃，她关上了门。我看见刚洒的水热气腾腾，像许多张嘴聚到一块的那么“哈”出一口气来。剩余的残热想都不想就蒸发走了，任谁也找不着。不知为什么，我忽然不想就地解决了；我想去公厕，反正又不远。我就缩着脑脖子，连走带跑般的出了小巷。就在小巷弄口，我看到了那个靠在门框边上的男孩。出了弄口，我就钻进了公厕。我想，那盆水该冰冻了。

　　从公厕出来，我拐进了弄口。就在那里，我又看到了他，这个男孩他还在！男孩向左靠着，此刻正面向于我。我分明看见他的双眼满载忧伤，跟那红扑扑的小脸也写满了忧郁，附和着他那还未成熟的身段显得极不相称。男孩一动也不动，甚至连眼珠子也打住了。我想，该不是动僵了吧。就在我一面揣摩着又一面挨近他看时，男孩却拿手拭了一把两鼻孔，跟着挂在他脑脖子上的红领巾木木的飘动了两下，然后一切依旧。忽然之间，我觉得天又冷了许多。我赶紧跑回家来。就在门口，我看到了那盆冰冻的水。果然冰冻了。

　　我手僵硬的开了门锁，然后马上关了房门，我是用脚后跟给门推上的。听得房门“砰”的一声就上锁了。然后我继续打我的游戏——魔兽。然后我继续或输或赢。然后我继续忘了冷。很多时间，我都在游戏中度过，并且乐此不倦。我打了三场，全输。一直以来，我还从来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况，即便是在比赛的时候。突然，像许多故事一样。我突然躺在沙发上，闭上了眼，不愿再动弹。沙发是人家扔掉的，我娘就检了回来，以为可以当座。起先，我觉得好笑，甚至荒唐。可后来，我还是坐到了沙发上，尽管它破旧不堪。我想，人所求的终究只是个需要。这种需求一旦真正进入谁人，他就不再在乎其外表了。

　　闭了会眼我就睁开来了，显示器却像是早已进入了空白屏保。我看着显示器，眸里一片漆黑。我想，五分钟就这样过去了。屏保设定正是五分钟。时间溜吱，还真不慢！我碰了一下键盘，然后打开播放器，听起音乐。然后又继续那么躺着。歌曲播放的是王菲的《无奈那天》。不知为什么，我忽然产生一种感觉。在我感觉里，一个拿着杯子的女人呷了口酒，然后走进舞台，唱响了歌。这个臆想就像真的发生在我身边一样。在一个高级酒店里，有那么一个歌女翩翩而来。我闭起了眼，开始真真切切的用心去感受。的确那么一个女人，穿着蜘蛛网状样的衣服，而且露着双肩。这个漂亮的女人两指托着酒杯，碰了口酒，而且是红酒，像是润润嘴唇。这简直太神奇了。很多时候讲究的是感觉。而这首歌正碰到了我这种感觉，而并非我个人的叙述。或者说，我的感觉感受到了这首歌的意义。我还看见女人下面穿着一条短裙，可长过了膝盖处。那些尽是黑的。再下面，依旧亮黑。我又看见一双网状的长丝袜，跟着那黑色的长皮靴，甚至都能感受到它的柔韧度。歌毕，我脑子全乱了。紧接着，我又听到了BEYOND的《冷雨夜》。我仿佛又看到了一抹红色。那个脖子上打着红领巾的男孩。那抹红像是一粒米饭巴在我的鼻孔里，即便暂停呼吸也觉得难受。而我又不得不呼吸。

　　终于，我从封闭的试图忘却的记忆里想起了什么。

指尖的呻吟

漠然

落花香满衣

有些事看的挺透的……

heise

2
　　就在桃源路路口，这条繁华的服饰街道，我听到了《冷雨夜》。我清楚的记得那是一个晚上，大概七点左右的光景。我从电影院的游戏厅里出来，天似乎早已黑了。起先，我以为还不到六点；街上步满了行人，男女老少，熙熙攘攘。我就穿梭在人群堆里，时跑时绕；又一边琢磨着怎么向我爹娘解释。在这之前，我尚有两次晚到；但一一给我蒙混过去。每一次理由，我都不同。对于这一点，我把握的很好。我忽然觉得自己太聪明了；因为我又想到了理由，符合时间，符合逻辑。那个时候，逻辑对我而言，就好比方程式，一一推理而出就是了。但不论如何，我都得赶紧回家。我又奔跑起来。最后就在十字路口，亮起了红灯。我喘着气歇下脚来，想着快到家的时候，我得走着回去。这一点在时间上有利于我。我家就坐落在平海路，笔直前行，过两个三岔口，就能看见我家了。这时，我突然注意到一种音调。很熟悉，非常的熟悉。冷雨夜，这三个字很流星一样在我脑里划过去。忽然间，我像是变成了孩子；像孩子猜对谜底一样兴奋起来。而其两段词后的那部分曲子，是用贝斯弹的，着实让我着迷，让人陶醉。我就在那里听了起来，甚至忘了回家，无止的听着家驹的歌曲。直到换了歌手，我这才回过头来。一时，我快急疯了。

　　我飞一样冲过路心，又揣摩着爹娘一定在家了；我都不知道几点了，却明白不是找理由的时候了。我越发顾虑，心里越是惧怕。就在三岔口，我看见小店里的挂钟时针已然指向八了。顿时，我眼前一阵昏花，立马懊悔真不该去游戏厅，而又玩得那么晚。每一次回来，我都有这种想法；后悔不该去那种地方。相反，每一次放学，我都急着想去游戏，巴不得立即到达；因为家里实在无聊，什么也没得玩。早在小学的时候，我就非常喜好电子游戏。那一次，我心血来潮，想着去玩会电动，反正又不晚。后来我就在镇上玩了，忘了时间，忘了回家。就像现在一样，出来时天已经黑了。不同的是，现在街上到处有人。而那个时候的我在读四年级，还住在山里。我就在路上狠命的跑，实在跑的想吐就大步流星的走。上了山路，我已经完全没什么力了；路又是那样的小，到处是茅草，还有坟；因为修了马路，坟挖了一半，另一半尚在。在月光的照耀下，那黑洞显得神秘而可怕。偶尔听得乌鸦“哇哇哇”的声响。我心跳到了嗓子眼，害怕极了！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跟在我后面，我走他也走；我回头，什么也没有。这一点，此时大可不必如从前那样忧心了。虽然如此，可现在是什么时间了？！我又开始附加条件。不论怎样，这一拳还是要打出去的。比如说，我同学把我的作业本拿走了，我上他家了，在他家做完了作业，又玩了一会，看了会电视，并且路很远，我又是走回来的。我想，这些加到一块该差不多了吧。果然，爹娘盘问我时，我答的很爽快。问一个，我就答一个。谁也不问，我就什么都不说。最后我娘问我，你同学不吃饭啊？我想了想，回道，他爹娘还没回来呢；我看看时间晚了就走回来了。说着，我拿筷子夹起一粒花生往嘴里送。同时，我分明看见老爹目视着我，双眼充满了疑虑。我赶紧低头，装做不曾看见。却又看到桌面上的画面。那一角，仅仅是鹰的一撮羽毛。

　　自从我游戏以来，学习成绩开始下降。并且迅速而猛烈。本身我对学习成绩并不怎么重视，倒挺在乎本身痛快与否。为此，我还觉得自己与以往并没有多大差距。直到一次考试，弄了个不及格。隐约中，我觉得自己已经陷得太深太深了。我几乎每天都去那里两趟，中午及下午。当这个概念具体呈现在我脑中时，我觉得自己无可救药了。我无时无刻的想着游戏。也就在那天，班主任忽然叫走了我。起先，我以为只是有关学习上的事情，不想我玩游戏的事她竟然知道了。出于礼貌性，我到了办公室门口作了个报告，班主任就让我进去了。她说，最近在忙什么呢？看看你的作业，你的试卷；说说看，什么原因？同时，班主任放下手头的笔，目视着我。当然，我绝不会说，因为我在打游戏。游戏，学校是禁止的，任谁也不准去。我说，我总抄作业。为什么？我因为什么，班主任就追问我为什么。直到最后，我都没有说自己去玩游戏。可是，班主任突然问道，怎么，没去玩游戏吗？一开始，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在我看来，这似乎还来的很突然，尽管有问有说的。我一时哑了，只好点了点头；却埋想着谁出卖了我？圈里的几个家伙都没理由啊。接着班主任跟我讲她的一番大道理了。说游戏是野兽，永远都不会满足，你尽管往它里面塞钱好了。有些同学甚至连自己的灵魂都丢了。书一定要好好读，长大了才有出息。人啦，一切靠自己；自己也是世上最强的对手。问我懂不懂？我说懂；其实我什么都不明白，想着那句话。说是，要不是见你诚实，我还真不想跟你说这些。于是，出来的时候，我心里反反复复的嘀咕着那句话。我诚实，我诚实吗？我却惘然了。

　　话虽如此，我答应了班主任不再誊写他人作业，以及不再玩游戏。事实上，凡有过我这般历史的朋友一定明白，那是不可能的。因为游戏这东西不仅是一种精神上的慰藉，更是心情上的一种宣泄。我想，没有什么比游戏更可以让我忘记诸多的烦恼。比如说，昨晚老爹老娘因为生意上找进一张假钱又大吵打闹。我娘说，瞎了眼的憨头，假的钱也看不出来；我一看就知道这是假的，这憨头。我爹比较木纳，只会说，你知道怎么是我收进来的？除了你还会有谁那么没用？我娘可能穷怕了，自尊心又强，总拿人跟人比。人跟人比会比死人的。他们吵吵呶呶，没完没了。我甚至害怕有一天，他们都成为钱的奴隶，到时候两人拼命闹，一边的钱币却在乐呵呵的大笑，甚至跳起舞来，而这一切我都看在眼里，却又无能为力。游戏，的确是个好东西。当然，我还是一意孤行，我也乐意；做自己想做的事情，那便是自由，更是痛快，即是享受。

　　就这样，我度过了多个日子，甚至度过了期中考。大概在某一天早上，我去得相当早；我忽然觉得自己正站在旮旯墙角边上拉尿，紧间着脊梁一阵痉挛，醒了，我忽然发现自己下边黏糊糊的。我不知道为什么，赶紧起来，想着去学校。而老爹老娘早已不在，他们很早就起来了，赶着要去跃龙市场行货作买卖。自然，去晚了就剩下杂货了，谁也不愿行点臭货来作卖，那顾客又有谁肯买？我想，不多。我到学校的时候教室里竟然有人了。我叫声，何灵，这么早啊？！何灵是个组长，就坐在我前面；我组所以的作业都通过她再送到相关老师那里。我忽然想，问她要个作业抄抄也行啊。却没有开口。我们两个各自坐了下来，忙着事。最终，都忙完了，所有的课本该放课桌上的都已放好，放在底下的自然也已就绪。这时，何灵说，你的作业呢？可以交上来了。我说，哦，等一会。又等着他们来抄，是吧？何灵很明白我每天在抄人家的作业。是啊，我说，你的能抄吗？去做梦，何灵掉过头来，自己不会做啊？听她的口气很不友好；我看见她的脸很白很白，有些近涅色，像是个生病人。最终她掉回了脑袋。

　　大概一刻钟后，同学们陆陆续续的来了，鱼贯而入。我向王茵要来了作业本，抄写起来。早到校的不一定都是来学习的，而是来抄作业的；孔凌、王建标他们一干人都是这样。倒是好读书的人并不早到，却也不会迟到。王茵和何灵坐在一块，是对同桌，性格却完全不同。王茵是个很随便的妮子，任谁问她要作业抄她都乐意，在她看来这是一种帮助。完了，我拿自己的本子与她的本子一并交了上去。有的时候，在抄写他人的作业时候，我或许能看出几个错别字来，也就随手给他更正。有一次，孔凌就问我，这字你该的啊？画那么浓，纸都给弄破了？他把“誊”字写成了“誉”字。我就作了两笔，使劲的改回来，大概纸张质量不好，没两下就穿了。我说，是啊，你连个誊字都不会写，还说要超越鲁迅，去死好了。嘿嘿，怎么了？我他妈的是未来球星。孔凌说。他酷爱足球，这一点我愿意承认；可那球技我实在不敢奉承；这个厚脸皮的家伙，成了我同桌，倒霉。也是他，我再次步入了游戏大厅，以至无法自拔。那是个下午。我因为跟应浩出了点小事，他要找人练我，竟然找了班级里的几个同学？！现在班级的几个同学随我跟了下来，却不敢动我。我下来的时候，便看见孔凌站在路中央，东看看，西溜溜。我没有叫他。倒是孔凌，叫住了我说，向佚，去吗？同路去，一个人多没意思。说着还真摆出一副无趣样来。在这之前，也就是在早上，孔凌跟我谈起了游戏，说现在的《三国战纪》很好玩；诸如此类，罗里巴嗦。这时，叶青说道，大猩猩，你干嘛了？我和这位仁兄还有点小事没办呢。他说话总是在笑，没有声音的微笑。我转过身来，想着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一看倒是吓了一跳，原来只是两个人。我原先以为刚才那些的尽是呢；敢情是来凑热闹的。忽然之间，我倒显的不畏惧了。我说，你们想怎么样啊？却听孔凌说道，哦，两位老大，算了吧，才相处多久？何必动真格呢。他一面说，另一面就拽走了我。不知道怎么地，我随着他去了。同时，我想起一幅漫画来，说的是一大群围观者在讨论事情，有说，估计活不长了，血流的太多了。又有说的，这些货都完了，哎——钱啊！自然，一个司机开撞车了；他处于昏迷状态，血流汩汩。后来围观者越来越多。漫画名为《旁观者清，当局者迷》，绝对有意思。那一次，我就找到了感觉；当年疯狂游戏的感觉。

　　在后来的几天里，我频频与应浩碰面；这个很嚣张的家伙。因为上次踢球的事情他耿耿与怀，以至招来了叶青和陈即位。也就是刚从六班换到八班的第二个星期；——我们已经读过一个学期了。我站在球门边看他们踢球；我本身不喜欢踢球，可也不愿回家，因为家里真的无聊。我那么看了一会，应浩忽然射门。当然，没进；他们球技都很差。这球只是腾起地面三扎宽，跌了两跌，最后滚到我眼皮底下来了。我就上前一步就是一脚，其实我真的不愿意踢；可我还是踢了，就在应浩奔向我的时候。很快，应浩跑到了我眼前。一时，我忽然想起电视剧中的某些片段。说的是这个人需要那个人，好不容易得手了，第二天却不见人影了。电视剧里有的是这样的镜头，太多的名字我都搞糊涂了。想着，孙二娘该是《三国演义》里的一个人物吧？片刻，应浩便瞪圆了双眼，说，你在干嘛？听得出，他压抑着声音。我说，踢球。不紧不慢。蛮老哇，吃瘪了喽？！他很气愤。人家越是上火，我越是平淡。这一点，我还是从家里学来的。我说，老又怎样？说的很平淡，很平淡。看样子，他要跟我打一架，可我不在乎。最后，应浩打量了我一身，说，你叫什么名字？变着腔调在问我。我说，张向佚；你来好了。可结果如上面陈述，竟找了班级里的两个同学；后来我才知道他花了二十块钱让叶青来收拾我。在一次走廊上，应浩又在打孔凌，很不尊重人的一种打法。不知为什么，我上前就拿右手臂一下勒在他喉咙上，左手捆住他两手，想把他搬倒。可结果没有我想的那样，倒是试出了他的力量，但见长个不长力。

　　我不是个锋芒的家伙，也不是个让人宰割的傻瓜。相对而言，我是个和平主义者。人不范我，我不范人；人若范我，我必范人。也不知从哪天起，叶青倒成了我朋友，说得江湖一些，即兄弟；还有那个陈即位。有空的时候，像中午这段时间，我们经常掰手腕；在班级里，除了一个叫李植的家伙能与我胜胜负负以外，没有哪个男生能再把我掰倒。后来，很少有人再玩这个游戏了。大家都觉得没有什么意义。大家都去打篮球了。

　　日子无声息的过去了，一天又一天。慢慢地，我对时间失去了概念。直到有一天，班主任笑着对我们说，明天就要期末考了，大家要好好休息。接着又给我们念了一些考试现场问题。比如说，作弊是不允许的，不会写，我宁可你们空着；千万别作弊啊？！笔嘛，多配几支，要是一支坏了可以换另外一支。考试的时候不能东张西望，考好了，要多检查几遍。如此等等，不一而足。我由衷的感叹，时间过得真快，明天就是期末考了啊！

　　于是第二天真正的炸开起来。事实上，早就忙开了，他们无时无刻的在学习着，努力着。只是我没注意到而已。昨天听了班主任的话，我才彻底回过神来。我想，我也得赶紧学习学习，即使是临时抱佛脚，我也要好好答题。在这一刻，我才觉得时间太珍贵了。我看了一下古文，又浏览了一下作者的一些相关情况；因为时间太紧张了。很快，我随一半的学生到其他空教室去考答。今天考的是《语文》，我的文字功底很差劲，想着出师不利啊。次日，则是《数学》，他日再为《英语》。三门主课。一一逼来。考完试题，每一次，我们都去游戏厅玩个尽兴。那里似乎才是真正属于我们的地方。三天以后，我们回学校拿成绩单。

　　很奇怪，我竟然门门及格；当然，优秀是谈不上的。所有明白人都清楚，我告别的不止是优秀；慢慢的，我甚至就要打挂红灯笼了。以至后来，成绩单上的分数我都敢改。

heise

晚上再发下文。 好怀念过去，苦与闷，愁与乐。

落花香满衣

回忆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heise

应该是一种回归吧。像《蒙娜丽莎》一样，我觉得这副画的主题是回归自然。

heise

回忆应该是平静的。

落花香满衣

如同一波秋水？
还是如同一缕轻风，轻轻的掠过脸庞

heise

过程不是程式化，看结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