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纪行——第一日

枫竹 · 发表于 2009-9-1 08:31:01

记得儿时，在晚饭后临睡前，父亲经常和爷爷奶奶聊起在家乡，说些“老古话”。可每当爷爷奶奶说起很想回去看看时，父亲却总是那句话：“回去干嘛呢？那个地方又穷又破，我们以前在那里受的罪还不够？回去看看？又有什么好看的呢？还不是那几间破房子？再就是那条满是乱石的溪坑？”表兄乾哥和荣哥来沪，说起家乡，形容那县城已是“旧貌换新颜”，父亲依旧是不信。后来父亲出差去到宁海，回来说了这么一句话：“变了，确实变了！宁海县城的变化确实蛮大，我都认不出来了。可是乡下，还是那般光景。”直到二十年前，荣哥拜堂成亲，父亲去吃完喜酒回来后，似乎感触颇多，对我说：“我们老房子院子里的栀子花，树冠已经长到四尺多了。那是我小时候和你伯父上山砍柴，我用柴刀砍下筷子般粗的一根枝条，带回家插在院子里，没成想插活了。现在花开时，老远就能闻到花香。只是我们的老房子，估计撑不了几年，快要倒了。”果然几年后，老宅倾圮，当时我家境还不宽裕，但意见却相当一致：祖宅不可弃！于是全家总动员，拼凑起了一笔钱，在祖宅基地上建起了一栋两层小楼。数年前父母退休后，每年的春秋季节都回去老家住在这栋小楼里，登山﹑掘笋﹑种菜﹑挖树桩，开心无比，乐不思沪，再也没说过家乡不好的话。
汽车开动了，自觉心情立刻变得无比畅快。虽然值班熬了一个通宵，又一大早赶到车站想早点到老家，十分疲惫，但没有一点睡意。我对故乡的眷恋是没来由的，以前在外跑业务，如果到的是浙江，那么周末我就会跑去宁海，大多仅仅是吃一顿海鲜或者到村口镇上走走，也不愿意赶回上海去。在过去的十多年里，我也曾走过千山，跨过万滩。或许是年少轻狂，总觉得时间充裕，机会多多，每每以工作事业为虑而错过无数的或自然或人文景观，即使是自己的故乡也从来是走马观花。而今我已步入中年，抚今忆昔，便悟得了人生需珍惜时光，珍惜机缘，珍惜每个细微的愉悦。此行虽有事要办，但我已暗暗决定：一定要去几个地方看看！以往的错过我不想再重演，珍惜眼前的一切才不会给今后留下遗憾。
很快，汽车驶入浙江地界，又很快上了东海大桥。与先前回乡所走的上海—嘉兴—杭州—绍兴—宁波—宁海高速线路相比，花在路上时间缩短了一个多小时，从上海发车，只需三小时多一点便可到宁海。其实我不太喜欢高速公路，自从有了高速公路，汽车不再过村穿镇，距离村舍山水远了许多。
天色灰暗，雾气重重，细雨蒙蒙，看不清远景，低头探看，稍稍能看清海面细浪波动。车行桥上，好似沧海荡扁舟，只是扁舟坐着没那么安稳。前方突现一在建的服务区，只见跟跟粗大的钢筋水泥桩打入海中，桩上托着的圆形服务区有数曾，一层小似一层，似浮屠一般。大桥有数条岔路分出连接服务区，细细的弯曲的似彩带一般相连。未及细看，车已远去。
超过三十六公里长的东海大桥还在延续，大片大片的滩涂已悄悄取代了滔滔的海水。这连续十多日的雨水冲刷，滩涂上出现了许多蜿蜒的水道伸向海里，也有较为低洼之处蓄成了水潭。有人或操木筏或坐木盆行于滩涂上，一旁有围栏筑起，想必是海产养殖户所为吧。车又前行，前方凸显一片高地，有了树木，有了人家，这便是宁波地面了。
到了宁海，下车后细雨立刻变成了大雨，只得打电话让荣哥来接。奇怪的是在上海时怎么也咬不准的乡音此时竟脱口而出，与旁人闲聊，没人与我说普通话，这说明他们并没有把我当成外来者,当然我也很明白，我的乡音并不纯正。荣哥很快开着他新买的吉普车来到，问我有没吃过午饭，见我摇头便说带我去胡陈港一起吃野生海鲜，我点头。吉普车疾驰而去，出了县城，往东北方向驶去。
胡陈长街一带原先是海，沧海桑田，现已成了陆地，可土质十分不好，过于松软，新筑成的公路很快就变得坑坑洼洼，车行其上忽上忽下好似行舟。更要命的是盐碱土质不能种庄稼，连普通的树木都很难正常生长，看道路两旁作为行道树的香樟棵棵都是无精打采，少数已经枯死。不过这土质对橘树完全没有影响，一路上两边看到的尽是橘树，荣哥说这一带是宁海县的蜜橘产地。历史是那么相似地重演着，记得十多年前浙江蜜橘大丰收，连五分钱一斤的批发价都没有人肯收，于是大批的橘子被拦在地里，大片的良种橘树被砍伐。去年末至今年初也是这般行情，只见一大堆一大堆摞得比人还高的橘子被丢弃在山脚下任其腐烂，还有少数还挂在树上的已经干瘪，也无人去采摘。看来任何事物都有个度，一旦过了，那么物极必反，结果就走向了愿望的反面。
车驶进了一个集镇，这便是胡陈。荣哥在一家饭店门口停车，我打开车门见道路泥泞几乎无从落，勉强踩下，皮鞋便裹上了一层泥浆。走进店去，荣哥已近点好了蛏子﹑骨螺﹑香螺﹑毛蚶和几条不知名的海鱼等我爱吃的海鲜，斯文早被我扔在了脑后，我只顾甩开腮帮子大快朵颐。捕捞的野生海鲜果然名不虚传，更是我在上海所不可能有机会品尝到的，那口味那口感大不同于养殖的海货，文字难以表述，只有吃到嘴里才能体会得到。
老板娘烫了一壶鸡蛋黄酒端上桌来，白白的像牛奶一般，倒在玻璃杯里，热热地喝下，顿觉一团热气从腹腔上冲到胸腔，又很快温热了手脚。我不嗜酒，平日里滴酒不沾，可这家乡的美酒却令我很不自觉地贪杯。几杯下肚后眼神迷离，晕乎乎地看着窗外远处的山﹑人﹑树﹑草，听着滴滴答答打在窗沿上的雨声，感觉自己醉了，不知道是醉于美味的海鲜醇酒，还是醉于家乡的山水风光。
吃完，我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到县城住下，为的是明早出游方便些。于是草草写下这几行字，早早躺在了床上，耳边依旧响着细碎的雨声……（未完待续）

写于2009年3月1日晚

四季丽家 · 发表于 2009-9-1 09:41:51

很好顶顶.. 散文的味道...

枫竹 · 发表于 2009-9-1 17:36:59

故乡，总是最温馨的所在！

芳草斜阳外 · 发表于 2009-9-2 20:39:16

迟来的拜读，顶。

LZ文字编辑得看着满累，最好一段段短点，首行空两格，字大一号。嘿嘿，个人意见

天健 · 发表于 2009-9-2 20:45:39

真切的散文，感觉蛮不错的。

李达济 · 发表于 2009-9-12 13:56:26

真切的散文，感觉蛮不错的。
天健发表于 2009-9-2 20:45

kmok880 · 发表于 2009-9-12 15:52:31

账号		自动登录	找回密码
密码			立即注册

故乡纪行——第一日

评分

监,听器的价格.手机监,听器软件

浏览过的版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