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下蒲魏氏宗祠古戏台的前世今生 下蒲魏氏宗祠古戏台位于强蛟镇后舟、下洋两村之间。魏氏宗祠为二村共有,二村合称为下蒲。魏氏后裔于清康熙八年(1669)建大堂三间.道光年间扩建成五间。光绪十六年(1890)建仪门、戏台、厢楼等,并按各房派自东向西依中轴线劈半而建,俗称“劈作做”,故风格各异。
1994年,强蛟镇的后舟、下洋两个自然村(后合并为下蒲村)决心对村中历经300多年风雨的魏氏宗祠进行一次大修。对于此事,村人无不支持,纷纷捐款,很快便筹得10余万元款项。但修建宗祠不是一件小事,杂事林林总总,必须有一个大家都信得过的人来进行组织协调工作。这个时候,大家想起了一个人,魏文灶。
那一年,魏文灶已步入花甲。对于村中的这座古建筑,他与其他村人一样,并没有太多深刻的理解,只知道它很老,在很小的时候,他在那里听过戏。除此之外,他知之甚少。在接到这份义务的职务时,他欣然答应。村人的信任,是当时支持他接受这项工作最重要的原因。
那是热火朝天的场面。钱是大家一分一分捐出来的,每一个村人都是不惜热情,不吝体力,纷纷投入到古祠的翻修中来。魏文灶说,那时,光是村里帮工,就起码有三四千工,大家都是义务的,不计酬劳。可以说,每个人都出于一种自然的热情来投入这场宗祠大修的工程中。魏文灶自己也不例外,作为负责人,购买材料、指挥工程,整日整夜地奔忙。 随着工程慢慢地深入,魏文灶感觉自己这种劳动热情正在悄悄发生着转变。在真正接近这座一直存在于他身边的古建筑时,有一个细节让他感到了震惊。如果按照当年的实际情况,光是整座建筑的石料木料,要从外面运进来就需要一年的时间。这是一个怎样的工程量?这个意外的发现,让他开始重新打量起眼前的这座建筑来。
在后来的日子里,这座与魏文灶朝夕相处的古建筑越来越全面地展示着它的风采。精巧的结构、考究的雕花无一不引起他的兴趣。当夕阳的余晖落在那些沉默的雕刻件上,他仿佛能闻到先人做木工时那股刨花的新鲜味道。
翻修工程整整进行了两年。那两年,魏文灶感觉自己也完成了一次大修。古戏台依旧矗立在那里,但却与他发生了结结实实的联系,从此,他将自己的生命跟它融合在了一起,他感觉自己成了它的一部分。 清康熙八年,即公元1669年,魏氏先人开始建造魏氏宗祠。当时,建了大堂三间。道光年间,又将大堂扩建为五间。到了光绪十六年,即公元1890年,魏氏先人又建了仪门、戏台、厢楼等。在1890年的这次工程中,魏氏先人有一个创举,按照民俗专家应可军的说法就是引入了良好的竞争机制。因为宗祠为后舟、下洋两村所有,所以,他们便按照房派区分自东向西依中轴线劈半而建,俗称“劈作做”。他们请来两班工匠,中间用竹篾隔开,各自按照自己最擅长的手艺各显神通。这个方式既保证了工程的质量,也缩短了工程的时间。让人印象深刻的是,虽然两班工匠各自为战,但在整个工程完工后,整座宗祠的建筑风格却呈现出了一种独特的协调感。
应可军说,可能这种竞争机制的引入跟魏氏先人从商的经验有关。虽然并非所有的文化建筑都适合这种方式,但在魏氏宗祠上,它的确是一个成功的案例。建造完成的魏氏宗祠坐西朝东,戏台阔4.8米,深4.7米,台面离地1.5米,与勾连廊梁架交接,组合成一个整体。额枋头出跳,上安角神及凤穿牡丹等圆雕件,平板枋上施平身科四攒,叠拱一斗六升。
内额座斗刻成龙凤状,里外拽各七踩,用如意网拱。
内部正中挂“可以观”木匾,台后立屏风八扇,彩绘以八仙故事,并书“月落乌啼霜满天”诗句。藻井圆形,牛毛螺旋式,右旋,呈“S”形递升,以一种旋风式的设计,在收到实用功效的同时,似乎又感受到虚幻的神力作用。纵向勾连廊一间,歇山顶,正脊中为牌珠顶,两端为吻兽,下塑“和合两仙”。额枋上各施平身科四攒,内外拽,出七踩。额枋头出跳,刻成狮凤状。角科左右各出斜昂四组,正昂一道,翼角起翘。内顶设八卦台阶式藻井一个,刻成十六个龙凤座斗,以重翘连接,成龙凤形。八龙至明镜,八凤至第十一层连拱板。井口四面为三角形天花板,各个绘蝙蝠纹。第二藻井下建有多排木凳。厢房楼下为女生专坐,楼上为孩童区域,本村男人要自带凳子坐在大殿里观看。
从1994年到现在已将近20个年头。在这20年里,魏文灶几乎没再离开过这座古建筑。现在,魏文灶已经78岁了。跟身边的这座古建筑接触时间越久,他便越发佩服先人的技艺与智慧。他经常挂在嘴边的是三个字,不简单。
跟别处的古戏台不同的是,魏氏宗祠古戏台的两根前柱是生铁的,尽管外漆已经显得斑驳,但依然坚固。和别处粗大的木柱相比,这两根铁柱显得十分纤细。让人意外的是,这两根铁柱并非后人所安,而是当时戏台建造时安装。这么做的目的是在不影响柱子的实用性之外,通过体积的缩小,让戏台周围的观众有更好的视野观看台上的表演。
除了铁柱以外,魏氏宗祠还有一个与众不同的地方在于它的门神。唐以后,民间流行的门神,大门为秦琼、尉迟恭,后门则为大唐名相魏征。但在下蒲,魏征是不能出现在门神的位置上的,因为下蒲人认为,他们是魏征的后代,不能让先祖为后人看门。
对于这些习俗和传说,魏文灶是如数家珍。几乎每天,他都会来这里看看,对于这座古建筑里的一切,他心里都有一本明晰的账目。古戏台的一个发角已经有断裂的迹象,他每日都担心它会掉下来。看戏的走廊,大梁外已经有一层白色的痕迹,魏文灶说,大梁颜色发白,说明里面已经开始溃烂了,需要更换。否则,时日久了,烂得厉害,这梁就断了。此外,他还特别担心古戏台漏水,特别在春夏的雨季。
按照魏文灶的经验,这座古建筑20年左右便要大修一次。有些烂掉的梁、椽都要换掉,碎裂的瓦片也要更换。
1994年的那次大修,花了10余万元,那时木匠的工钱是25元一天,而小工都是村民义务帮忙。现在,泥水工都已经涨到250元一工了,整个维修费用已经不能与当年同日而语。
2012年上半年,县文物办拨款10余万元,对古建筑的后大殿进行了维修。现在,他最头疼的就是前大殿的维修,距离1994年的那次大修已经过去将近20年了,他很担心这座宗祠的将来。
这些年,魏文灶一直在各地奔走,这个存世300多年的建筑,远比他要苍老许多,脆弱许多。对于魏文灶来说,这座古建筑就像他家里的一位老人,有些头痛脑热他都惦记着。他不断向上级文物部门反映着这座古建筑的各种情况。
2006年,下蒲魏氏宗祠古戏台被公布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在魏文灶的记忆中,半个多世纪前,这座戏台上是很兴的。下蒲人有两个时间的戏是雷打不动的。一个是正月十九开始的一场定头戏,另一个则是黄南瓜上市时的南瓜戏。那时,村里会叫来有名的戏班子,唱越剧、乱弹。《双龙会》《杨家将》都是村里最受欢迎的曲目。那时热闹的光景在魏文灶的脑海中至今还新鲜异常。每逢唱戏的日子,台上唱腔婉转铿锵,台下观众人声鼎沸。还有各处赶来的众多小贩,挤在观众中,贩卖油条、糖果、甘蔗,热闹异常。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下蒲村形成了一个不成文的传统。每逢唱戏,戏台前便会摆放几排凳子,而这些凳子本村人是不能坐的,是专门留给外村来此看戏的客人的。这也体现了下蒲当地村民的礼仪之风。
魏文灶回忆道,最后一次在这座戏台上唱戏是1999年关谱的时候,记得是一个新昌的戏班,当时唱了什么曲目他已经记不清了。几百年来,这戏台上不知唱了多少戏,你方唱罢我登场,一代新人换旧颜。但值得庆幸的是,无论如何,这座古戏台历经沧桑,终于还是完整地存留了下来。
现在,古戏台基本已经失去了它的实用价值,它矗立在那里,呈现出更多的是一种建筑上的价值。每隔一段时间,魏文灶便会叫人来打扫。特别是春夏两季,天气湿润,雨水充沛,院子里的野草便会疯长,不多时便会没了膝,如果不叫人来拔掉,便会呈现出破败的景象。每年,他都要在此花销上千元,而这些钱,都是他从自己腰包中拿出的。 魏文灶有两句话,让人印象深刻。一句是,我只想做个志愿者。另一句是,我78岁了,不可能一辈子都守着这座老建筑,以后怎么办?说这话时,魏文灶的身上便会浮现出一种很奇特的东西,朴素并充满了敬畏。 作为魏氏后裔我希望能有更多的人来关注这些被我们忽视的国宝,别让这些国宝成为一种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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