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复婚路C

竺欢萍

                      四

  高敏重新过起流浪般的生活，很多个晚上，打电话给米米，想好好聊聊，米米不是嗯嗯啊啊一通，就是骂骂咧咧，或者干脆关机。高敏想，他妈的，有什么了不起的，一个老女人还这么嚣张！真以为没了她，就活不了了，一千万元，她真把自己当宝了，我随便拿个一、二万就能找个年轻漂亮的。不过，恨归恨，贬归贬，高敏还是想复婚，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已经说不出米米的坏，留下来的全是温馨和当初的爱。

  公司里招了个新员工，叫赵蓓，年轻漂亮，是上网好手，高敏想查个资料，发布信息什么的，都要找她。单独两个人的时候，赵蓓会用三门话跟他交流，在宁海久了，听到家乡话特别亲切，让高敏想起以前在家里，跟米米说的都是三门话。

  接触久了，高敏知道赵蓓也是三门人，单亲家庭出身，家里经济不富裕，还有个弟弟在上大学，她每月的一部分工资要寄给弟弟作生活费。有时候，高敏看她窘迫，会塞些钱给她救急，纯粹是老板关心员工，老乡帮老乡，赵蓓总是感激的看着他，那眼神就像一只迷途的羔羊，单纯、可怜。

  台风天，高敏让单位里的人全放假了，留下自己值班。赵蓓坐在电脑前没走，一口三门腔告诉高敏：“回家了，也没处去，还得花掉来去车费，不如在公司里陪陪你，报答你平时的照顾之恩。”

  高敏过去一把抱住赵蓓，又亲又吻，又抚又摸，赵蓓毫不反抗，一路迎上去，孤男寡女老牛嫩草在办公室里猴急猴急的，风卷残云而来风卷残云而去。对于高敏来说跟平时的风花雪月稍稍有些不一样，毕竟是几个月下来，润物细无声中渗入了好感和爱怜，比起囫囵吞枣式的买春，要单纯些激情些，但也只是下半身运动。可对于赵蓓来说，是人生的一次飞跃，傍着大爷可以少奋斗好多年。

  赵蓓理所当然的跟高敏住在一起，随着一次次流产事件的发生，谈婚论嫁被提到议事日程上。可是高敏遮遮掩掩从不明朗表态，不赞成也不反对，时而亲热时而冷漠，日子就这么拖拖踏踏过着。赵蓓不干了，跟高敏又吵又闹，又打又骂，只为有一个名分。

  高敏被吵得烦极，想想鼻子也气弯了，干脆不理赵蓓，一个人搬到公司里住，赵蓓不依不饶，当着所有员工的面一哭二闹三上吊，被高敏一顿痛打。年轻人思想活，转的快，几次下来，赵蓓知道这般下去毫无意义，不如早点分手，提出要十万元青春损失费，高敏甩出五万元钱，一副要就拿走，不要拉倒的架势，赵蓓拿着钱，走了。

  高敏看着空荡荡的房子，被一种久违的清净包围，他厌倦了赵蓓的青春洋溢热情似火半癫不痴，这种代沟是无法逾越的。心情好时，高敏会眯着眼看她，奇怪的是，会白日梦般出现米米的身影。心情不好，高敏懒得理她，巴不得躲得越远越好，这也是赵蓓抱怨他忽冷忽热的原因。原来，米米一直在心里，一直放不下，想到这些，高敏心里忽然有了个主意，他想试试米米的心里还有没有他。

  高敏躺在沙发上，给米米电话，声音憔悴：“喂，你在哪里？”

  “我在搓麻将，什么事？”米米的声音有点冷。

  高敏故意弄得很痛苦的样子：“我肚子痛的要命，你能过来，把我送到医院吗？”

  “又是阑尾炎发作，劝你多少次，做手术清理掉，总是不听。你等着，我马上过去。”米米噼噼啪啪一通，在高敏听来犹如天籁，他喜欢这种说话方式，喜欢这种腔调，要紧的是，米米还关心着她。

  正当高敏暗暗发笑，米米来电话了：“高敏，你不会骗我吧，你不是跟一个女孩子住一起，快结婚了吗？她不陪你去医院？”

  高敏有气无力的解释，不时发出啊呦啊呦的呻吟：“根本没有的事，你过不过来？不过来，麻烦你让儿子来送我。”

  不多久，米米过来了，火急火燎的，高敏在开门那一刻瞬间抱住米米，久久不愿放开，眼泪噗嗤噗嗤流下来，米米静静的拍拍他的背，就像母亲安慰受伤的孩子。高敏靠在米米的肩膀上，米米的温柔给了他坚强的后盾。

  高敏让米米坐到沙发上，很郑重倒了杯水递给米米，然后扑通一下跪在前面：“米米，求求你，复婚吧，什么要求都答应你，我老实招待这次是故意骗你过来的，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多在乎你，可你一直回避我，但我知道你还在乎我，不然不会赶过来，对吧！”

  米米把高敏扶起来，跟他推心置腹：“高敏，我们现在就像兄弟姐妹，就是亲人，几十年的亲情还在，你有事，我当然会来的，如果我有事需要你帮忙，你也会的。但复婚不可能了，爱情没有了，激情没有了，对吧！这么多年，你有你的生活，我有我的日子，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

  “爱情是什么？你对我没有爱情，我对你仍然有啊！你一直是我老婆，没有人比的过你。”高敏有些激动有些不解：“我真的有一千万元，你就跟我复婚吗？”

  “唉，高敏，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一千万元只是一个借口，我把他设置的高，是想让你死了复婚的心，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儿子也知道爱情和亲情的区别，你是真的不懂。”

  “你懂爱情？你找到爱情了？那你这么多年怎么不嫁人？”

  “你以为合适的人好找啊？”

  “那就收留我吧，什么都听你的，我知道爱情就是喜欢听你的话，我不会再犯错误了，不怕你笑话，现在的功能也没以前旺盛了，不会出去找女人了，就想好好过日子，真心向你赎罪。”高敏虔诚的说着，眼睛有些红，但强忍着不流泪，真的像知道错了的孩子。

  米米能感觉到高敏的诚意，她知道他真的不是很会谈情说爱，什么都是那么直白。这么多年的复婚路，他走的有点执拗，但也是真心的，米米心动过，反感过，犹豫过，最终还是怕了高敏的大老婆理论，她是女人，女人可以忍受一切，唯独不可能接受老公出轨。米米的脑子飞快的转着，想起情人甲的幽默风趣，文雅大方，情人丙的出手阔绰，善解人意，情人丁的快意人生理念，都是高敏无法比拟和企及的。米米神情黯然无比伤感，话是说给高敏听的，也是说给自己听的：“回不去了，回不到从前了。”

                                  五

   高敏想让儿子做媒，跟米米复婚，父子俩坐下来好好交谈了一下午，两个大男人开诚布公，平等的聊着生命里共同的那个叫米米的女人。

  “儿子，当初要是你坚决不同意你妈妈离婚，也许我们家不至于像现在这个样子。”

  “不见得，你不走到这一步不会停歇的。”

  “你就这么看你老爸？”

  “性格使然，你真的就像长不大的孩子，男人主要的就是给女人安全感和依靠感，而你把老妈当成你的母亲，不断做错事，让她为你擦屁股，还要她一次次原谅你的错，然后要求她把本职做得更好。她是女人，是你老婆，不该承受这么多。”

  “是的，我早知道错了，你不知道我求过她多少次，让她跟我复婚，她从来都不放口，这么多年都不给我重新做人的机会。”

  “你在求她的同时，身边从来不缺女人的吧，你以为这样有诚意吗？”

  “是啊！难怪！”

  “你想过为什么要复婚吗？”

  “当然想过，比你妈妈聪明能干的，没有你妈妈年轻漂亮，比你妈妈年轻漂亮的，又没有你妈妈能干识大体。我总在比，碰到的所有的女人我都会自觉不自觉的拿来跟你妈妈比较，没有人比的过她。”

  “你以为比的过她的女人会看上你？”

  “呵呵”

  “你就是那只下山的猴子，一路摘桃一路抛弃，永远在那里挑挑拣拣不会满足，你不珍惜老妈，没有好好过日子，错过了第一次。那个孙红艳阿姨挺好，真心想跟你过日子，你嫌她老，错过了第二次。小老乡开始也想给你生儿育女的，你又嫌她不懂事，不会做生意，错过了第三次。一而再，再而三，老实说吧，你还有多少我们不知道的艳遇，真正抓到的又有多少？”

  “呵呵”

  “你一直在花丛中飞来飞去，知道为什么没找到爱情吗？”

  “你妈妈也跟我谈爱情，弄得文绉绉的，你倒说说看什么是爱情！”

  “爱情就是真心真意爱一个人，尊重她、呵护她、纵容她，可以为她做所有的事，当然还要对她充满激情。”

  “我那么真心真意爱你妈妈，那么低三下四求她复婚，那么愿意为她做所有的事，见到她没见到她，想到她梦见她，都会激动，你说这不是爱情吗？”

  “你在外面追风引蝶的时候会想起老妈吗？你打她的时候也是爱她吗？你以为你的钱让她掌管就是爱情吧！就是所谓的愿意为她做所有的事吧！”

  “呵呵”

  “亏你还会笑，真不知道你是笑自己傻，还是笑别人傻。”

  “说起钱，我是笑自己被你妈妈骗了很多年，她说给她一千万元就复婚，后来又告诉我这是故意设的一个高度，我一直想要赚足一千万元，可是你知道，这个有点难。现在我想明白了，其实，我知道她够贪财，只要捧着几十万元钱给她，就会复婚的。唉，我怎么早没想到这个呢！”

  儿子站起来，拍拍高敏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说：“老爸，说你没长大，一点也没错，从某种角度来说，我都比你成熟了。你的私欲和无知蒙蔽了你的心智，以你过去和现在这个思维方式来为人处世，我老妈这辈子不可能跟你复婚的。你不懂女人的心，不懂真正的生活，不懂一个男人该承担什么。你那些缺失情感参与的肉体快感是最低级的，只是动物属性，只有身体的快感和精神的享受合二为一，才是最高境界。可怜的老爸，也许到现在你还不懂这个道理。

  人活一辈子很短，还是一次性的，从来就没有回头路。幸福，从来没有捷径，只有靠真心经营，所以尽量不要有遗憾，我们不能要求别人太多，可是可以要求自己多一些，可以为家人，为亲人做更多的事，而不是要求他们为自己做，人心都是柔软的，你的付出都会有回报，而你的索要常常会落空，所以儿子劝你多多付出，告诉你一句名言，世界上没有怕老婆的男人，只有尊重老婆的男人，漫漫复婚路，希望你做个尊重老婆的男人，才能如你所愿，终究牵到我老妈的手，走完人生旅程。”

  看着儿子远去的背影，回味着他的话，似乎很有道理，儿子真的长大了，高敏一下子感到自己真的老了，真的错了，真的该好好反思一下半百人生，做个尊重老婆的男人，纵有千难万阻，这复婚路还是要坚决走下去。

        

笔下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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