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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游伍山石窟
姚育明
几年前，单位在宁海有个活动，我因有事不能前往。同事们为我可惜，我说没关系，宁海我去过，还住过几夜郊区的皮革城也逛过。他们笑，说搞错了，那是海宁。 这次来宁海，同行之人问我来过没有，我已知道宁海不是海宁，所以回答就很肯定：没来过。 谁知又混淆了，当车驶向伍山石窟的途中，一个记忆深处的感触突然跳了出来，真奇怪，我怎么想起了前年的一次旅游啊？记得那回经过几座农舍，非常宁静，宅前宅后的桔树像画出来似的，粗壮有力的树干，姿态自在的枝条，油绿的叶子成熟的桔子闪着诱人的金黄色，我不由感慨：如果能放下一切，在这里住一段日子，不亚于享受天堂之乐啊。 这种奢求就这样埋伏在潜意识里了，植根的原因不仅仅出于对这片幽静而温柔的乡野热爱，还有邻近伍山石窟的古采石场，它与我以往跑过的山洞截然不同——能闻到古人的气息。记得那回一走进院内，眼前便哗地一下亮了，场地的开阔令人的心灵产生了共鸣。还记得当时的身体感觉，突然轻松下来了，肌肤也变的滑爽…… 真没想到，我又一次面临了这个特殊之境。当我透过车窗看到伍山石窟的院门时，不由惊呼起来：啊，我来过，没想到这儿是宁海的地盘！ 同车的人问我，那你以为这儿是哪儿的地盘？我傻呵呵地笑了，其实我也没什么以为，那次也是旅游，领队人好像顺便带我们看一个景，我的赖人习气也自然地延续着——一切由他人大理，自己只管享受，什么也不过问，结果成了标准的地理盲。 但这一回，我不会忘记或者搞错了，我给自己的记忆库加了一条：伍山石窟位于宁海境内。 听导游介绍，这座山历经宋、元、明、清时代采石，800多年来，留下了许多洞窟，目前，已经发现了30多个洞窟群，多达800多个形态各异、宛如天成的洞窟。 在半山坡仰头看去，石窟酷像城堡，气势雄伟又不失奇特。 登到坡顶四下里看，“沧海桑田”的形容名副其实，在临海的一面，因为有薄雾，那开阔的水面便有些迷蒙，舟岛也若影若现，靠近山脚处的渔业养殖场分割成一块快水域，渐渐变化的沧海啊！山的背面则是前倾桑田，一片深深浅浅的绿，间隔着动人的入秋之黄。 在隐隐的古筝声中，我又一次进入石窟腹内，这一次发现增加了一些石刻，不多，但恰到好处，比如就山势而卧的石狮、相对而视的双兽脑袋等。有人说加上人工雕刻太刻意了，而我和别一朋友却觉得顺理成章，因为这个石窟也是人工的结果啊。区别只是古人不为艺术而有了艺术，令人为增艺术又增加了劳作。在这里，人的气息流荡。 穿过一个又一个洞窟，它们的形态一直在变化，或大气蓬勃的孤洞、或左右相同的双洞、或忽上忽下相叠数洞。我们隔洞相望，我们又上下互视；光线在洞窟中变化，忽强忽弱，风不知从哪里来，很清凉但不潮，感觉很舒服。我们行走的脚步也变得轻飘，好像参观着一座迷宫，它们包围着我们，有的如同暗室，有的则像明厅，有的像神仙所居。 仰头看石壁，从上到下全是凿印，一排一排的，整齐的像集体创作——齐心协力地书写着大部头巨著，真是峻峭而森然的书写啊！悬壁上栈道般的一截，累叠着当年没运出去的石材，更像神来之笔，怎么看都想一副奇特的画卷。 眼前的一切都是原始痕迹。毫无疑问，当年的采石工干的是强劳力活，他们可能没有想到自己的劳作会为后世带来游玩的享乐。导游介绍说，他们从山顶开始挖掘，越往下，山石越软，为了避免阳光照射而使石头变硬，采石人开采都是呈斜梯形向下挖掘，同时为了避免雨水进洞，他们还在石壁上挖出了雨水沟。我惊叹古人的聪明才智，仿若茶壶的小嘴大腹一切都是这么合理。 伍山石窟同时也是个水的世界，那道雄伟的瀑布不是闪烁在阳光下，而是惊天动地的冲下洞窟，它挟带着扯碎了的阳光，如激动的歌咏和乐器敲击，又似乎用水的语音在进行述说，不停地述说，它们从激昂的飞溅慢慢过度到轻轻的荡漾，我惊讶洞窟竟能容纳如此壮观的水景。有的深潭望不到低，静如神秘的魔镜，让人想入非非，有的则是潺潺地流向洞外，小鱼在清澈的水中悠游哉。而洞窟外的开采也错落有致，因此水平面也有高有低。我突然想到开采工劳作时流的汗水，咸咸的，一代又一代地留着，落入脚下的石块，隐而不见。 阳光走着相似的路线，从不同的空间无所不入地进来，只要开采工破了顶，直的、斜的、迂回的，照在古人的身上，也照在诸如我等游人的身上，然后永远的留存下来。洞窟中的光和水更像一种精神化了的物质，陪衬着作为主体的洞窟山壁。 我们的眼睛忙不过来了，能说会道者在这一刻也只是连连感慨，有人说这儿最适合恋爱，有人说这里是拍武侠片的绝佳之地，有人说这里焚香抚琴最最自然，有人说这里打坐冥想一定会有成就，有人说精神抑郁者会在这里得到最好的治疗。多么奇妙的洞窟啊！谁能想到这竟是人类劳作之后的副产品啊。 在窟洞里，导游指着两处山壁问，上面有不少文字，头粗尾细，像蝌蚪文，你们知道写的是什么吗？ 我们探颈踮足，努力地想看清这些镌刻与千仞绝壁上的古文字，却只能看到模糊的褚红色，如果不借助高倍望远镜怕是没法看清了，不过，看清了有怎识得其间的奥妙呢？ 导游不等他人开口就自答道：自窟洞面世，就没人能够破解这邪恶图文符号。最初这些字是黑色的，估计是炭笔所写，经过这么多岁月，它们变色了。 导游又说，虽然没有人认识这些文字但专家们认为这是为计数而留下的痕迹。 我却有不同的想法，虽然开采需要计数，计数需要文字，但文字的功能很多啊，为什么没有可能是出于诗情呢？想一想，当年的劳作者悬在空中，短暂的休息中，无意识往下一看，或有意地抬起头来，或者缓缓四下环顾，难被掏空了的山腹也四下里逼视过来，一种异于常情否认感觉油然而生：啊，我的娘！啊，我的爹！啊，我的老天爷……. 再木讷的大老粗也会有心里活动，他很可能随手写下这些感受。我曾见过装潢队在窗框的凹槽里写着生活的感慨语，也看到过油漆匠在三夹板上画一个跳绳的女孩。劳累之余需要调节，今人如此，古人就不会吗？ 阳光顺着人制造的空间进来了，水顺着人制造的空间进来了，种子也顺着风与鸟兽的无意之举进来了，我们的诗情也进来了，神奇壮美的伍山石窟将随着岁月愈加显露它独特的生命力量。 （作者系《上海文学》杂志资深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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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仔卡
发表于 2010-4-29 10:1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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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文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