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旧事

横弓遗少

史修耀先生和“见义勇为”匾








      史荣林

      新桥镇黄公岙村史振民家藏有一块民国时期的匾额，上书“见义勇为”四个镏金大字，下边有六行题跋。该匾木质黑底金字，80年来保存完好。

      这块匾额是怎样来的呢？

      事情还得追溯到80年前。1922年（壬戌年，民国11年）8月16日，强台风侵袭东南沿海，浙江地区受台风严重影响，东西部沿海、山区尤烈。象山也不例外，是个重灾区。据新编《象山县志》和县政协编《象山近百年史事脞（cuǒ）录》记载，这次浙东大水灾，灾区达30多个县。象山因境内多山，在狂风暴雨肆虐下，致山洪暴发。道路、田畴被淹，乡间草棚茅舍被毁十居八九，山区冲淹致死者60人，稻禾、竹木、禽畜、什物损失无算，灾情之重，为数十年所未见。

      在象山半岛中部有一个奠南乡横弓岙村（即今新桥镇黄公岙村）。该村沿红岩山西麓呈块状分布，世代以农为主，史、邵两姓居多。关头《史氏家谱》载，宋朝淳熙年间（1174—1189），史氏兄弟二人自鄞县迁入象山，一居关头，一居横弓岙。因地处红岩山与镜架山相夹的山坳内，形如横弓，故称横弓岙，后谐音黄公岙。

      横弓岙村在这次台灾中也损失惨重，村民许多茅屋被大风刮倒，村内几条主要道路被大水冲毁，村前溪坑决堤，大片农田沉浸于汪洋大海里，一片萧条荒凉。

      当时村里有一户人家，主人叫史善教，字修耀，三十上下年纪，身材高大。世代业农，精耕细作，年年粮食自给有余。经过几年积蓄，史修耀购置五六亩良田，养两头水牛，在红岩山麓尚有一片山林。男耕女织，闲时读书，家境较为富裕。他为人正派，办事公道，乐善好施，在村里有很高威望。台风一过，他就察看了全村灾情。淹死的家禽、枯黄的水稻……面对惨状，他心里隐隐作痛，暗下决心，决不袖手旁观，一定要帮助村民度过难关。于是，出于对家乡的热爱，对乡亲的同情，当仁不让，见义勇为，发动村民抗灾自救，齐心协力重建家园。

      首先是修路。横弓岙村前的道路是东溪通往定山的必经之路。道路被洪水冲毁后，行走不便。史修耀叫石匠开采石头，还叫其他人去溪坑沙滩拣鹅卵石。筑路劳动中，人们运石的、挑土的、打夯的，史修耀与大家热火朝天地干起来。终于，一条南北方向、长两三里的石子路修好了。村内另外几条路也铺平了。

      道路修筑好以后，史修耀就带领村民去修筑长岸沙坑。村里的溪坑水汇集到村口变成一支大水，一直向西流入一个名叫七里的河塘。这支水经过的溪坑因其长且多沙，当地土名叫长岸沙坑。台灾的时候，洪水泛滥，冲毁了长岸沙坑大部分堤岸，浊水挟带着泥沙杂物埋没了堤外100多亩粮田。田农苦不堪言，束手无策。史修耀召集了50多户附近受益的农户，讨论整治办法。修筑堤岸，做好引水坑道，疏浚河塘要花费很多人力财力。这些贫困农户就出劳力做义务工，请工匠、买石头、做石桥等费用开支，就由史修耀出资解决，打桩所需的松树都到他的山上砍伐。

      以前雨季的时候，长岸沙坑水流很急，从上游到下游，由于坑道太直，往往会冲下大量泥沙。为减少泥沙入田入河，史修耀对原来的直坑道进行改道，设计了七八个弯头，以减缓水的冲力，使泥沙分段逐步沉积，不致于直接下冲。在修补长岸沙坑缺口的同时，还对堤岸进行加高加宽，堤岸顶可挑担行走，方便农户作业。还做好灌溉用的放水洞，清理溪坑下游入河处淤积的沙石、杂草，对七里塘也作了清淤。农户又清理了水田里的沙石，加固田埂。直到年底竣工，历时近5个月。史修耀自始至终负责，出钱出力，抓施工抓质量，一条四里长的新长岸沙坑终于出现在人们面前，从此抗洪抗旱能力大大提高。长岸沙坑在大屿山的北边，至今犹存，在农业生产中发挥着作用。

      史修耀的这一义举深深感动全村父老，铭记不忘。1924年（甲子年）10月，长期在外的横弓岙村知名人氏、机械工程师史致昌（1896—1978），字企文，偕吴兴（今湖州）籍妻子前来横弓岙探亲。并邀请其好友、吴兴秀才陈其采同行。史企文在走亲访友中，听乡亲们说史修耀在前年台灾中带领村民们重整旗鼓生产自救的事迹，很受感动。史企文与史修耀是同房本家，他对史修耀的为人十分了解，这次更是敬佩三分。乡亲们正苦于文化太低，村里无人执笔褒扬史修耀的见义勇为事迹，于是史企文对乡亲们说：“有了！我村来了一个大秀才，我们做一块大匾赠送给修耀叔作为纪念，就请陈其采先生题几个字吧。”

      陈其采（1879—1954），字霭士，别号涵庐，陈其美之弟，陈果夫之叔。光绪二十四年（1898）官费入日本士官学校。光绪二十九年回国，在湖南长沙武备学堂任总教练监督，兼新军标统，秘密参与孙中山领导的革命活动。光绪三十二年调任南京第九镇参谋。后升任中枢军咨府第三厅长，兼保定军官学校监督。中华民国南京临时政府成立后，任大总统府咨议暨江苏都督府参谋厅长。后返故里，在吴兴创办讲经武学堂。不久，遭袁世凯封闭。此时陈其采正赋闲在家，遂与史企文一起来象山作客。盛情难却，陈其采铺纸提笔，用颜体欣然写了“见义勇为”四个大字，又用小楷在下面写了六行题跋：“壬戌洪水遍浙东西，象邑多山被灾尤酷。史修耀先生发起修路浚流，保全田亩，便利行旅，功在里乘，邑人德之。其令侄企文君属书匾额用志弗忘。甲子孟冬吴兴陈其采并题。”

      乡亲们高兴异常，物色木匠和漆匠精制匾额。这块匾用杉木板做成，黑底金字，长度152厘米，高度62厘米，美观大方，金字醒目耀眼。连挂匾用的下方两个托座也雕刻得十分精美。“见义勇为”匾做好后，乡亲们敲锣打鼓，将匾送到了史修耀家，高高地悬挂在楼房堂前的走廊上面，熠熠发光。

      岁月流逝。“见义勇为”匾至今已有80年历史了，现在由史修耀的孙子史振民保存着。这块匾从民国至今经过半个多世纪的风吹日晒，基本完好，只是油漆金字褪掉了。最近史振民的儿子史荣林按原样对该匾进行了修复，油漆一新。据县文管会介绍，此类匾在我县民间流传下来的不是很多。

      让见义勇为的精神在新世纪发扬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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