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大爷为争狗狗抚养权对簿公堂
谁才是主人?法院有请“当事汪”
“汪汪汪”一声声狗吠打破了法庭的宁静。“现在开庭!”江苏南京市鼓楼区人民法院速裁庭法官戴云涛敲响了法槌。当天要审理的,是一桩特殊的返还原物纠纷案,而被诉请“返还”的对象——一只贵宾犬此刻正蜷缩在角落里打盹。
阳光下,这只乌黑的贵宾犬泛着光泽,身上肚皮处缀着一粒芝麻大的黑痣。而为了它对簿公堂的两位大爷,正紧张地等待着现场测试。“小黑!到爸爸这儿来!”原告席上的陈大叔突然俯身拍手,惊得小黑耳朵一竖。被告黄老伯立即攥紧牵引绳:“多多,别怕。”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原来,早在2017年,陈大叔饲养了一条小黑狗,爱如珍宝,起名叫“小黑”,但未办理养犬登记证。2024年初春的一天,陈大叔出门遛狗,不慎将小狗丢失。后来陈大叔出门遛弯,在某小区附近看到黄老伯在遛狗,看来看去他觉得这就是自己丢失的小黑。抱起小狗一看,小狗肚皮上也有个黑痣。陈大叔于是上前大喊一声“小黑!”小狗也抬头看了他一眼。“我的小黑回来了!”陈大叔激动不已,认定这就是自己丢失的小黑,于是向黄老伯索要小狗。黄老伯这下可不乐意了,自己的狗狗明明叫“多多”,怎么突然又冒出个主人?两人就此争执了起来,报警处理也没个结果。陈大叔将黄老伯告上法庭,要求归还小狗并赔偿寻找小狗产生的误工费。
眼前的小黑狗到底是“小黑”还是“多多”呢?从描述看,“小黑”和“多多”的年龄差不多,小狗照片看起来也差不多,从外形上实在难以区分。
庭上,戴法官指尖轻叩卷宗,被告提供的养犬登记证有些泛黄,“多多”的领养日期定格在2014年秋,防疫记录如年轮般延展到2019年。疫苗本边缘有处褐色痕迹,黄老伯解释这是“多多”幼时打针害怕,打翻咖啡留下的印记。而原告陈大叔颤抖着掏出一张磨损的照片:2017年雪夜里,肚皮带痣的小黑犬正在舔舐他掌心的肉丸。
“我们做个现场测试吧。”戴法官起身,示意书记员上前。书记员王晶轻唤“多多”,小黑狗突然立起耳朵,牵引绳从黄老伯掌心滑出半尺。可当陈大叔不停呼唤“小黑、小黑”时,小黑狗却并未多做理会,眼神还是紧紧跟随着黄老伯。
“陈大叔您看,狗狗现在对两个名字的反应区别还是挺明显的……”话音未落,陈大叔已捂住眼睛:“戴法官,可是我真的好想我的小黑。”
休庭间隙,戴法官找到两位当事人进行背对背调解。“陈大叔,我也养过狗,您的心情我特别能理解。在我看来,狗对主人的忠心程度超出想象,小黑一定不希望看到您现在这般失落,我也相信,它一定还会回来的……”陈大叔眼圈泛红,戴法官指着手机里的“流浪动物救助群”:“您把小黑特征发到这里,全市志愿者都会帮忙留意。”陈大叔微微点了点头。
那一头,是黄老伯和蜷缩在角落里安静不语的“多多”。戴法官对黄老伯柔声道:“这几天多多食欲不振,可能是应激反应,记得去常去的宠物医院看看。”
基于陈大叔提供的证据不足以证明案涉小黑狗就是“小黑”,法院判决驳回了他的诉讼请求。陈大叔不服,继而提起了上诉。没过几天,书记员小王就发现案件已经在二审阶段撤诉了。
“每根毛发都是物证,每次摇尾都是证言。”戴法官感慨。她办公桌玻璃板下压着褪色的小黄狗照片——那是她刚工作时救助的流浪犬。或许正是这份对生命的敬畏,让她在面对陈大叔和黄老伯的争议时,多了几分理解与感同身受。
戴云涛认为,本案突破传统物权纠纷审理模式,创造性运用“生物特征识别+情感记忆验证”双轨认定法。通过引导当事人回溯饲养细节、观察人犬互动微表情,在证据链断层处架起情理之桥。当民法典第二百三十五条遇上温热的生命羁绊,法官用法治智慧证明:司法的温度,正在于对每份真挚情感的郑重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