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感文学]《娃爸娃妈》（孩子引发的婚姻战争

古爷

小米长得很漂亮，大眼睛长睫毛，洋娃娃似的，狗剩好像很喜欢她，江心给他开电脑让他玩游戏，他都不玩，站在婴儿床边瞅着熟睡中的小米脚像粘住了似的，谈梦也很喜欢江心的小米，对狗剩说道：“平时让他玩电脑游戏可以玩一天，赶都赶不走，今天不一样啊，狗剩，将来把小米给你做儿媳妇好不好？”狗剩响亮地直说好，摇头晃脑地快活，逗得两个大人哈哈直笑。
　　对于江心来说，谈梦是她的领导，又比自己家有钱得海去了，虽然说的是玩笑话，当不得真——太不门当户对了，但这么说，也是给她面子。她们两个，能这样境遇悬殊地做着朋友，也是因为谈梦为人亲切随和没有心机和功利的缘故。
　　两人说着话的时候，突然闻到一股臭味，谈梦说道：“江心，小米不会拉大便了吧。”江心慌里慌张地跑过来，对她说道：“怎么办呀，梦姐？”
　　谈梦笑了笑，从婴儿床上抱起小米，揭开尿不湿一看，果然金黄的一团，她很熟稔地对江心道：“拿尿不湿过来，还有，打盆温水过来，几个月的孩子拉大便要马上换尿不湿的，不然会红屁股。”
　　江心照着谈梦的吩咐做了，谈梦给小米换好新的尿不湿，江心用很崇拜的眼神说道：“梦姐，你带小孩怎么那么有经验？”她是三个月产假，全是她妈妈帮忙照看孩子的，自己还是个半大的小孩，对于抚养孩子什么都不懂。
　　谈梦抱着小米重新放回婴儿床，小米醒了，也不哭不闹，清亮的大眼黑玉石似的东张西望，狗剩和她说话，她就挥着胖胖的小手“啊啊”地应着，一副小青梅小竹马的样子。
　　谈梦对她道：“那是因为我家狗剩全是我一个人带的啊。”
　　“你婆婆，你妈妈没来帮你带小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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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梦苦笑一下，叹口气对她道：“当时祝平安就是无业游民一个，公司破产，成天在家当主男，孩子当然是我和他带的。我那江苏的公婆人倒是挺好的，但是有个毛病，总是以为他儿子在浙江发了大财，所以呢，为了给他留面子——虽然我很希望生孩子的时候，我爸妈他爸妈都过来，但是他有男人的自尊心，不想在我爸妈面前丢脸，也不想让他爸妈看到他现在无所事事的样子操心，所以坚决不让他们过来，我生儿子的时候，其它的产妇，手术室外面，围了一大堆亲戚，我呢，就只有我老公一个人。”
　　谈梦想起过去，有些心酸，继续道：“再后来，我婆婆又嚷着要来侍候我坐月子，也是因为同一个原因，我拒绝了，老太太过意不去，还寄了两万的红包给她孙子。”
　　江心听到这里，想起自身，愤懑委屈这两种情绪就像呼吸一样紧贴着她，让她不舒服了。她坐月子时，她婆婆因为她生的是女儿就不肯来侍候了，当时因为公婆一口答应过来帮她侍候月子带小孩的，她的爸妈也没有请假，记得从医院回来那天，小小的出租屋里，小米小动物一般在哑着声音哭，两口子手足无措，身边没个老人，江心在那一瞬间，也差点哭了。
　　谈梦的婆婆多好啊，不但要来照顾坐月子，还给了那么厚一个红包，她公婆呢，别说两万，两块钱都没给过！
　　女人坐月子，婆婆不来照顾，就像女人生孩子，老公不在身边一样，相对其它事情，总是让女人更易心生怨怼的，要记一辈子的。
　　这些埋怨她原本压在心里，就像把某些不想穿的衣服压在箱底一样，她试图忘记，但是人不能对比，“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想起谈梦的婆婆，就觉得自己婆婆太过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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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梦看着江心不满委屈的一张脸，也知道自己无意中让她对比了，立马安慰道：“儿媳妇和公婆同心同德有什么用？和公婆感情再好，也比不过和老公感情好，我婆就是好得上了天，我和祝平安还不是离了婚？李志文对你好就行了，毕竟是他和你过一辈子。”
　　江心才一张脸阴转晴，脸上有了笑容，折回厨房给谈梦洗水果。
　　两个人隔着一段距离在那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谈梦说：“江心啊，小米就是我儿媳妇了，以后不能许别家啊。”
　　江心就笑，说道：“行，等她能说话了，让她叫你婆婆，你看着她长大，以后想来不会有婆媳矛盾。”
　　谈梦道：“那你放心，我肯定会是个开明大方的婆婆。”看了看小米，又笑着道：“我儿媳妇长那么漂亮，你婆婆应该很喜欢她吧。”江心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她买菜回来的婆婆就进了门，听到家里的客人这么说，瞅着江心不在场，就叹口气，说道：“闺女漂亮有什么用，下面要是长个把，再丑我也喜欢！”
　　谈梦就呆了，想着这老人怎么这样说话呢？正愣神间，江心就像喷着火的炮筒，立马从厨房射了出来。刚才和谈梦聊时，想起坐月子，小孩红包的事就心里起火，如今听到她婆婆这么一句话，简直就是火上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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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婆婆脸上有点不自在，但是也有不肯认输的神情，江心的两只大眼里好像两个小人拿着通红的小火钳，婆媳俩在客厅对峙了一会，老人就当江心如透明人，提着菜篮往厨房走了。
　　这些日子，江心也是受够了，前些日子她不带便当了，跟谈梦说是因为李志文做的菜油水太重，她要减肥，实际上是她婆婆听信某位电视养生专家说的话，老年人要想健康长寿要吃素，所以天天白菜豆腐，江心是极好面子的人，怕带这样的便当去公司丢人，才不带了。
　　如果今天没有客人，她也可以像往常一样当作没听见，可是今天不一样，谈梦是她的朋友，同时也是她的同事和领导，家丑不外扬不知道吗，欺负她没关系，但是看不起她女儿就跟杀了她一样，她冲着婆婆的身影尖声道：“你不是女人吗，你那么会生，怎么前面三个生的都是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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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婆婆也不示弱，来杭州本来就不是自愿的，乡下老人一辈子的思维模式就是铜墙铁壁，谁也无法改变。对于重男轻女的老人来说，生个男孩，就是他们的生活动力，一下子好像年轻了几十岁，那精神劲保证比补钙还要管用，反之生了丫头片子就是特没劲。
　　老太太的论点是，婆婆和儿媳妇亲不了，反正做婆婆的，给儿媳妇做多做少一个样，最后总归会让儿媳不满，索性不如不做。江心虽然没有亲耳听到老人这种论调，但是从平时相处也能看出来，想着做多做少能一样吗？老人能帮忙带孩子，年轻人不知多感激！
　　她婆婆一边在厨房里忙活着，一边硬着声音说道：“我又没说错，这农村和城里不一样，你能像我一样，一口气生五个吗？”
　　江心就更生气了，只觉得愤怒像石板一般，压得她一颗心直往下沉，她冷声道：“城里和农村是不一样，城里男女都一样，儿女平等！”
　　老人道：“哼，男女平等，没儿子赚再多钱有什么意思，女儿长大了总要嫁人的，还不是便宜了别家。你嫁到我家来，还不是要给我们家生孩子！”
　　江心想到她可怜的爹娘，气得只差没冲过去打架，还是谈梦拉住了她，江心骂道：“封建迷信，你是女人，你妈当年怎么没把你丢了！”
　　老太太把手上的菜篮子重重地一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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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梦吓得立马把江心往外面拉，想着这婆媳俩真是五十步笑百步，都是火爆性子，点火就着，说话没遮拦，铅笔炮筒似的，江心这脾气未免也太冲了，再不位开，这婆媳要干架了。
　　两个女人走到小区外面，江心气得还在抹泪，嘟嘟囔囔把她公婆来了之后她受的全部委屈竹筒倒豆子似的对谈梦说了。
　　谈梦陪着她在小区的长椅上坐着，直到她全部说完了，才叹了一口气，对她说道：“江心，你不能这样对你婆婆说话。”
　　江心还不服气，对她道：“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老妖婆说的话你没听到吗，小米现在虽然只有几个月，可是大人的话她听得懂，我想着我的宝贝女儿这么小就要被她的亲爷爷奶奶歧视，我这颗心就像刀割一样。”
　　谈梦明白她的心情，握着她的手拍了拍，没有吭声，江心哽咽道：“有时候想想，我们这一代人活着真累，如果我但凡有一点别的办法，我保证让我那封建婆婆滚回农村去，我这是没办法啊，我也不想这样，梦姐。”
　　谈梦笑了笑，对她道：“你今天这样和她一闹，说不定你婆婆真要嚷着回乡下。”
　　江心呆了，想着说不定真被谈梦料中，她婆婆知道小米没人带，会以这个为矛，深深地刺到她，不过她也不怕，说道：“她敢不帮我带小米，那么她以后老了病了中风了，要我侍候了，那不好意思，我坐月子生小孩的时候你不管我，你就不要指望你瘫了老了要我管！别说有儿子，你瘫了你儿子能帮你洗澡？！”
　　谈梦想了想，觉得以江心今天的表现，她和她公婆迟早会闹出大事来，江心和她婆婆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都是心里藏不住话的直脾气，有什么说什么，这样两个性格的人相处不天下大乱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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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心继续说道：“梦姐，你说是不是，不要说我不孝顺，我又不是她生她养的，没有李志文，我认识她是谁啊，人心都是肉长的，你没我我怎么会有你，总之，她不帮我带小米，她老了病了我就不侍候，我最多需要她帮我三年时间，她到时病了瘫个七八年，谁付出的多，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谈梦对于“公婆应不应该帮小辈带孩子”不方便自己说看法，江心是认为公婆有义务帮忙带的，谈梦呢，也觉得具体问题具体分析，毕竟时代不同了，80后这一代活得太累，老人身体好，能帮忙小辈们会感恩，大家和和美美过日子不是挺好吗，老人身体好却因为重男轻女或者别的原因不肯帮，小辈们就太可怜了。
　　谈梦不表态，江心说她是摊上一个好婆婆，她是没有想到，在未来的某一天，她会一语成谶，因为她这个观点，差点害她和李志文离了婚，这是后话。
　　谈梦作为朋友，也是过来人，不得不提醒两句，这样想着，便笑着对江心道：“我和我婆婆处得不错，虽然我和祝平安现在离了婚，但是自始至终，我和我婆婆从来没有吵过，甚至到现在，她还以为，我是她儿媳妇，隔一两周就要给我打电话，问问她宝贝孙子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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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心的眼神果然亮了，对谈梦认真道：“梦姐，你这么厉害啊，你教教我啊。”谈梦笑了笑，说道：“那你听好了，婆媳关系，千万不要往撕裂的路上走，除非是你不想和你老公过了，特别是老公在面前的时候，不要和他妈起争执。今天你这样和你婆婆吵，幸好李志文不在家，知道吗？你不是给老人面子，你是给你老公面子。就说我吧，当时家里只有我一个人赚钱，可是回到江苏呢，祝平安他娘逢年过节就叫他去给那些亲戚送礼，我们那时候经济条件不好，我谈梦平时领导都不奉承的，现在却要跑到婆家去孝敬那些八杆子打不着的亲戚，心里也很窝火是不是，但是我也只是私下对我前夫说了，没有和老人发作。我前夫那人也很懂事，听了我的话，后来，他妈再叫他四处走亲戚送礼，他就总是找借口不去了，到现在，我婆婆还认为我比她儿子孝顺，所以呢，和婆婆相处，就是不要和她当面起争执，她说什么话，你就当作是一阵风，吹过就算，她要是叫你做什么事，你就当面胡乱应承一下，不要当真就行了，红脸你来唱，白脸让你老公去唱，这样有什么埋怨她也只会怪儿子不孝顺，怪不到你头上，最重要是你老公也不会怪你。”
　　江心认真听完谈梦的话，想着李志文也说过类似的话“我妈说的不中听的话，你听过就算，不要往心里去，要你做的不靠谱的事，你胡乱应着，不要当真，老婆，就当是给我面子。”可是——
　　她叹口气，说道：“梦姐，我和你情况不一样，我那婆婆不是别的事，如果是像你们家给亲戚送礼的钱，我也可以做到像你这样，但她这是重男轻女！在伤害我的女儿，我就受不了。”
　　这样，谈梦也没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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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不想再流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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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职场上的人来说，大家都有“星期一综合症”，疲倦，头晕，注意力不集中等，戏称为“黑色星期一”，不过谈梦他们创意组，黑色星期一却有好消息，上个星期，谈梦叫江心整理报上去的楼盘名字上面有批示了，居然选了谈梦胡乱想出来的“高巢”！
　　创意组一片欢呼，总监听说是谈梦想出来的名字，还特意跑到他们创意组，天花乱坠地夸着她，大意是她现在有进步了，能够更加准确地把握市场定位和开发商的口味了。当着领导的面，谈梦不好意思说什么，等到领导前脚刚走，谈梦后脚关上办公室的门，对他们两个小声道：“我原本嫌这个名字恶俗的，想出这个名字，我都觉得丢脸呢，江心，你怎么回事，我不是叫你把这个名字去掉的吗？”
　　江心脸红红的，俏皮道：“我看这名字很好，舍不得去掉，结果怎么样，说明我有眼光吧。”一旁的兰唯也笑着说道：“梦姐，现在那些开发商就喜欢类似‘高巢’这样的名字。再说，你不要太谦虚，楼盘名字比你这个雷人的多得去了呢，我听过，有个楼盘叫‘汤姆叔叔的小屋’，你说取这个名字的人是不是没文化，他肯定没看过那本书，汤姆叔叔的小屋，那是黑奴住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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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一片笑声，江心道：“我也看到一个很搞笑的楼盘名，叫做‘天津倍儿幸福’，你想住在这个小区的人，如果坐出租车回家，司机问去哪，他说，天津倍儿幸福！梦姐，你说，司机会不会把他当成神经病，哈哈。”
　　兰唯笑道：“还有一个搞笑的，开发商开发的楼盘，整个小区，因为绿化这一块只有一颗小树，所以叫做‘一棵树庄园’，这开发商够无耻吧。”
　　谈梦开着前夫的奥迪去幼儿园接儿子的时候，祝平安已经带着狗剩等在幼儿园外面了。平安抱着儿子，脸上笑眯眯的，眼神像冬天的暖日，身边都是大包小包的行李，看上去像一个心满意足的幸福男人。